伸手就把相機奪了過來。林蕾嘟噥著嘴說:“城管怎麼就隨便打人?”我說怎麼就不可以打人了?又沒打你,那婦人是你老媽?林蕾噎著說不出話來,怏怏低頭。我心下大快,心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剛坐劉維洪車上的時候有多得意?
轉過民族廣場,拉著林蕾直奔天倫醫院,想想剛才那一幕,一路上噓唏不止,心想上天真他媽的會戲弄人,當年剛做記者時,那個毛頭青年多有正氣啊,刀架在脖子上也敢挖了黑泥砌牆,槍對著腦門也照樣扛起鋤頭和他對打,可現在周身硬殼,刀槍不入,隻喜歡躲著冷冷地玩弄中指,遠遠地看著路人趔趄摔倒,鮮血淋漓,吭都不吭一聲。讀研時我喜歡玩純情,曾經在校報上發了一篇抒情文章,名叫《誰在青春的夢裏一直找你》,結尾寫了一首詩:依然掛念
/ 你的淚眼 /
匆匆已過多少年......綠柳輕垂
/月滿雙肩
/猶憶當年慕君顏......班上有個叫潘語的同學讀後,在我的筆記簿上留了這樣一句話:真希望你永遠不要被世俗汙染。我無奈苦笑,心想汙染是一定的,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可還是沒想到,我會被汙染得那麼快。不過現在什麼都無所謂了,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餓得兩腳都哆嗦了,所謂的正氣和純潔還值幾個錢?
到了院長辦公室,嶽宗良瞥見人來,立馬像是吃了火藥,嘩啦一聲把那張報紙丟在我身上,說我還他媽的準備給你送錢呢,你就那麼等不急了?他媽的沒見過錢啊?朝我臉上吐了一口濃痰,幾個拳頭把辦公桌擂得直響:這事你怎麼辦?怎麼辦!
我滿臉堆笑,點上一根煙,擦了擦臉上的穢物,示意林蕾先退出門去,心裏提醒自己:別慌,一定不能慌。盤算了一會,笑著回應:湊足20萬給我,這事有救。嶽院長又一口痰噴出,說你媽的都登出來了你還敢提錢?給你的3萬就不是錢啊?我吸了一口煙,依舊笑容滿麵,說3萬辦不成事,難道一家醫院的聲譽就值這麼點錢?接著歎口氣繼續說,這20萬我也是用不到的,我是用來……話到這就停住了,拿眼看手指上夾著的香煙,輕輕把灰彈了,心想這事終歸不是擠牛奶,弄不好奶沒喝到倒落個一身膻味,還是丟一顆石子看看有水沒水。
沒想嶽宗良兩腳直跺,急得拍起桌子說用來幹什麼?你不要做事讓人不痛快,讓自己也不痛快!
我心裏狂喜,心說就你那破腦子,能當院長那是行了狗屎運了,這回一定死不了!轉身把煙頭丟了,鄭重其事地說:“我在報上發個道歉函,說那篇報道嚴重失實!登個半版,再把我寫好的文章登出來給你正名,收你20萬,算廣告費也不貴……”再說下去就容易多了,我說,發那篇報道的張國棟是個楞頭青,一根筋從手指長到腳踝,哪裏知道事情輕重,這事主要是龔閻王搞鬼!嶽宗良沉默不語,我意識到事情成功一半了,想想剛才說的話,突然一個念頭由心而起,我挺了挺胸,站起來對著嶽宗良大聲道:“我有一個長遠的法子,保管以後我們報紙不說你們半句壞話,嶽院長敢不敢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