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完全蒙了,不懂他在說什麼。可能他在故弄玄虛。
“你身上失去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被人拿走了。你還記得是誰拿走得嗎?”他皺眉問我。
我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東西,又怎麼會知道是誰拿走的呢。如果硬要說我失去了東西,那就隻有記憶。可記憶也能被人拿走嗎?這個世界已經進步到這個地步了嗎?據我所知,沒有。
我不說話,他不追問,收拾了碗就出去了。
我一個人坐在床邊的地上,想著接下來的安排。我想起了被鐵鏈子打爛的臉,伸手去摸,卻發現臉上完好無損,之前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都是我的幻覺嗎?一時想不出答案,又因為吃了飯大腦缺氧,有點犯瞌睡。所以又睡了一覺。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到渾身精力充沛,床邊有人放了一套幹淨的衣服,一套的意思是指從內到外。衣服上壓著張紙條,告訴我醒了之後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從我睡在這床上到現在,我一直穿著一套破破爛爛的奇怪的衣服,腳上的鞋子倒是被脫掉了,但是臭得不得了,睡之前那頓飯要不是因為我餓瘋了,絕對會一口都吃不下。那個男人也還真能忍,那樣也跟我坐著看我吃飯。
我趕緊脫掉襪子,接著脫掉所有的衣服扔在地上,跑到落地窗後麵的那個浴池邊。池裏裝滿了水,冒著熱氣,空氣中有硫磺的味道,這應該是溫泉。我先從池裏挖了點水在地上把腳使勁洗了洗,差不多不黑了,我才進到池裏將整個身子沁泡在水中。入水後,水霧繚繞,眼前的竹林枝葉間撒著斑斑點點的陽光。這裝修,這物件,我手裏那兩百多萬是絕對買不到這種房子的。不過,我現在在哪兒?那人就說了個“家”,並沒有交代這裏的具體位置。
洗完澡,我換上幹淨的衣服。洗頭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頭發短了許多,之前我的頭發已經到腰了,但剛才我看到鏡子裏我的頭發短的像個小夥子。照鏡子的時候我還看了看左邊的那張臉,確實一點傷口都沒有。可就算沒破相,至少應該有淤青吧,結果白白淨淨的一張臉上,連顆痘痘都沒有。
我走出房間,外麵是很大的客廳,客廳很通透,海風從開著的兩扇大滑門外吹進來,我甚至聽到了海浪的聲音。走到客廳中間我就可以看到湛藍的海水,很近,離這房子不到兩百米。
“三小姐,您醒了。”身後有人說話。我聽次仁這樣叫過我,所以我知道那人應該是和我說話。我轉身,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這個老頭不就是昨天我們在溫泉酒店裏開會的人嗎!他是我的一個同伴,我還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就進入了黑暗中。現在他出現在我眼前,難道說我們又被抓起來了?
“你怎麼在這兒?”我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這老頭的手問到:“阿成呢?次仁呢?其他人都去哪兒了?”
“三小姐,少爺一會就回來了,您有什麼不明白的,直接問少爺吧。”老頭很禮貌地回答我。
“少爺?”我不明白他說什麼,但下一秒我想到他會不會是我們幾個人裏麵的內奸或者叛徒。阿成說我出事之後他們就找不到我了,後來他們也都被抓了起來。我猜測,包括我出事,這整件事情絕對有人向那個人發短信的人透露,不然怎麼會一下整個團隊被擊破呢。等等,我剛才用了“團隊”這個詞...
“三小姐,早餐給你準備好了,您現在吃嗎?”老頭見我發呆,問我。
我點頭讓他把早餐拿過來。
早餐是小籠包子和清米粥,我感覺這些人總能拿出對我胃口的食物。不過仔細想想,我似乎沒有想出什麼食物是我不愛吃的。我吃著包子看著海,海浪一下一下撲打著沙灘。客廳牆上的時鍾顯示現在是早上9點30。
這是哪裏?有溫泉,有海水,有竹子。
什麼也想不出來。我歎口氣,把最後一個包子塞進嘴裏,喝完最後一口清米粥,從客廳走出去。
滑門的外麵是木板搭建的露台,一張小方桌和幾把椅子放在一邊。我從露台上走下去,腳踩在細軟的沙子上,這讓我想起了什麼。
篝火,海風,美食,另外幾個人和我一起吃飯,我們大笑著,又抱在一起哭。我的記憶到這裏就停住了。我沒能回憶起那些人的臉,沒能回憶起為什麼大笑為什麼哭泣,沒能回憶起那是哪個海灘,我們吃了些什麼。所有一切細節我全部想不起來,但我記得沒錯的話,記憶中的聚餐確實發生過。那段模糊的記憶帶我給一種隱隱的心痛,這種感覺很不好。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麼,卻要為此牽動情感,這會影響我的判斷。我現在的處境很被動,越來越多的問題讓我感覺自己攤上了什麼大事,絕對是會隨時丟掉性命的大事。
“尼尼,在想什麼?”昨天給我送飯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露台上。我見他來了,馬上收好自己所有的疑惑。
“你給我說說你進入裂縫後的事情。”
我轉身上了露台,雙腳盤坐在椅子上,把目光投向海岸。我根本不知道他說的裂縫,昨天他就在說。我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角色,擔心自己的表情會暴露出破綻,所以隻能不看他。
“你在山穀裏見到加爾了嗎?”他問我。
他認識我,肯定知道加爾,說不定他還知道更多。他問我見到加爾沒有,難道說加爾去了那個山穀?
“見到了。”我回答。其實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加爾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兒,事實上我對她一無所知。
“那你也見到阿成了?”他繼續問。
“也見到了。”這是真的,我昨天或者前天早些時候才見到阿成。
“看來你恢複了一些記憶。”他說。我心裏一下緊張起來,但表麵上什麼反應都沒有。
“什麼意思?”我問道。
“但是你忘了我。”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皺了皺眉。“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告訴我,這是哪兒?”
“這裏是奧蘭特。當然,不是真正的奧蘭特。這裏是我的地方。”
“你知道奧蘭特?”
“我知道很多事情。”他嘴角上揚說道:“包括那個遊戲。”
那個遊戲!短信!他怎麼知道?我下意識的去摸了下脖子上戴著的項鏈,才發現上麵原本項鏈是一顆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來了一個戒指。
“其他人在哪兒?”
“那個遊戲已經過去一年了,其他人現在還算安全。”他回答我。
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什麼意思?
“現在是2016年3月2號,你的記憶是2015年2月的事情。”
“我在山穀裏呆了一年?”
“不,你隻呆了兩個小時,然後我就找到你了。”
“我為什麼會在山穀裏?”
“這說來就話長了。”他說。這時候頭發花白的老頭端來一盤水果,我看著盤子裏的蔬果一個都沒認出來。
“你老實告訴我你記得些什麼。”他拿起一個長得像蘋果的藍色水果咬了一口,接著說:“我是你唯一可以依賴的人。”
我看著他,完全回想不起來任何有關他的事情。之前看到阿成,我倒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依賴的隻有自己。”我看著忽然平靜的海麵,猜想是不是真有一波巨大的浪正在趕來。
“你還是這樣。”他歎口氣,把那個看起來很像蘋果的水果放在盤子裏。“之前我甚至以為你可以永遠單純下去,那樣...”
“夠了!”我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帶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我一直不敢問他是誰,一是不想讓他知道我真實的情況到底有多惡劣,二是他說的我未必會相信。
“我隻是帶你回家。”他回答。
“回家?這裏?”我冷笑道。說實在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的家在哪裏。
“你會記得的。”他語氣中有些無奈。
“你說那個遊戲是一年前的,那後來怎麼是解決?”我問。
“我還在解決。”
“你在解決?”
“你不用操心這個。吃個半樂,這個甜。”他從盤裏拿了一個跟藍莓一樣的青綠色果子給我,我接過來沒吃,拿在手裏。
“這事情裏麵,你扮演的什麼角色?”
“我隻是在做我自己的事情,而你的事情正好和我一樣,至少結果一樣,所以就兩件事情合並來做。”
“你的事情又是什麼事情?”
“既然是我的事情,你就不用過問了。”他轉頭對旁邊的老頭說道:“劉師傅,午飯吃魚。”
說完這些話他就去海邊了。我回到臥室,這裏麵和外麵太不一樣了,現在臥室裏那個半露天的浴池在飄雨,可外麵明明是大太陽。
我躺在床上想著他說的那些話。
他說我恢複了一些記憶,又說我的記憶是去年的。他說他在幫我解決那個遊戲,其他同伴現在也都相對安好。他說他帶我來這裏是帶我回家。他說我在山穀裏隻呆了兩個小時。他說我進入山穀是因為掉進了地縫。他說這裏是奧蘭特,卻不是真的奧蘭特,是他的地方。
這些都代表什麼?
他知道我的記憶有問題,他知道我被人威脅,他知道奧蘭特。他到底是誰?感覺像是一個盟友。人不會平白無故的幫助另一個人收拾爛攤子,即便是好朋友,也是衝著那份友誼去的。我和這個人之間有友誼嗎?如果有,那簡直太好了。如果沒有,那就是利益。我能給他什麼?錢?那兩百多萬嗎?或者是這石頭?他能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好處?我皺著眉翻了個身。
不對,也可能並不是從我身上得到好處,而是解決這件事情對他有好處。
阿成說,我們千辛萬苦一直在阻止那個人拿到石頭,阻止的同時我們也在收集石頭。現在這個人和那個發短信的人對著幹,這肯定是對我們有利的,不過也可能隻是暫時的。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所有人想要的肯定都是同一樣東西——這七塊石頭。我不知道這個人想用石頭來做什麼,但發短信那個人說的很清楚,他要石頭裏的東西,難道這個人和那個發短信的人一樣,也是要石頭裏的東西嗎?他要的是我的那部分還是發短信那個人的那部分?還是全部?他要來做什麼?那個發短信的人要來做什麼?這石頭到底什麼來路?另外,那個發短信的人說,我要這石頭是為了大聖。就是那個黑暗中牽著我走的人嗎?他到底是誰?我又為什麼要為了他收集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