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霜之哀傷(1 / 3)

時間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我完全不能從四肢傳來的感受判斷自己到底在黑暗中呆了多久。

是的,我又一次進入了黑暗,但這一次,我是清醒的。

我就這樣在黑暗中胡思亂想著,猜測著這個大聖是誰,他將要帶我去哪裏。

我就這樣跟著他一直走,一直走。像已經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他停下來了。

“怎麼?到了?”我問到。

沒有人回答我。這時候我才發現,一直被他牽著的胳膊,早就隨著我的步伐一甩一甩的。這個人早就走了!或者說根本沒有人拉著我!

這念頭讓我頭皮發麻,這不就是鬼打牆的劇情嗎。

“有沒有人在?”我大聲對四周喊著,一是希望如果有人聽到我的聲音,能帶我出去或者給我來點兒亮光都好,二是想通過回音來判斷周圍的環境。

結果沒有人回答我,我也聽不到回音。

寂靜中我察覺一股氣道正朝我扇過來,我伸手去擋卻沒擋住,或者說剛好跟那東西錯開,接著我左邊的臉被狠狠扇了一下,瞬間讓我有點頭暈。

扇過來的東西又蕩回來了,這一次我一把抓住這東西。是根鐵鏈子,比我胳膊還粗的鐵鏈子!老天開眼,希望我的臉沒被打爛。

那鐵鏈子可能之前卡在什麼地方,不知道什麼原因,卡主它的東西鬆了,所以這才掉下來,正好打到我。這一打真是太好的,我總算從純黑的環境裏看到周圍有一些光。盡管那些光微弱得我幾乎看不清。我想可能我剛才根本就沒睜開眼睛。

我艱難的轉身爬起來,抓著鐵鏈站穩。周圍一些像是石頭的什麼碎塊從我身上落下來。我咳嗽一聲,回音告訴我這裏應該是個向下的洞穴,因為它們在我腦袋上麵回蕩著。在我腦子裏的猜想,這裏就像是一口塌方的井。光是從我頭頂上照過來的,我摸到周圍大大小小的奇怪的石塊不規則的堆積在我旁邊,這印證了我的猜想——塌方。

有光的地方就應該是出口。我拉著鐵鏈,踩著周圍的石塊一點點往上爬,很快就遇到一處障礙。一根長長的石條擋住路,僅有的縫隙太窄,我的頭過不去。我摸著石條兩頭延伸出去的方向,在石條右邊我摸到了邊沿,它卡在鐵鏈環裏麵。我抓住鐵鏈,往後斜著身子使勁用腳踩石條中間,想把它踩斷。

我成功了。石條斷裂之後,它擋在上麵的其它石塊開始往下麵落,就像便秘了很久一下暢通了,石塊一股腦全部砸到我身上,我抱緊鐵鏈將頭緊緊埋在兩隻手臂中間。

巨大的轟響過後,石塊全部落幹淨。我甩甩腦袋繼續往上爬。現在那個洞口看起來清楚多了,那裏確實有光亮。還有腥味。

二十分鍾過後,或者隨便多少時間過後,總之我爬出來了。我從洞裏爬出來看到的景象把我嚇傻了。這裏霧氣環繞,麵前是一灘發著腥臭味的黏糊糊黑乎乎的沼澤,這些看起來像是石頭壘砌成的圓形岸台,其實是一堆堆人骨。我說是人骨,因為頭骨是人的,其他部分的骨頭是動物的也說不定。

老天爺,這是哪兒!?

我剛才不是還在和一群人開會嗎?接著我以為我雙目失明了,眼前所有的景象融入黑暗之中。有人帶我走了很遠,然後我被鐵鏈子打了...對了!我的臉!急著逃出來,我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我被打的臉,現在想起來,在剛開始往外爬的那段時間,我確實覺得臉都爛了,甚至我感覺我左邊的眉骨都碎成了塊。我伸手去摸了摸,果然,那邊臉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團,我已經能摸到自己的牙齒,往上我能摸到腫起來的太陽穴和皮肉下的斷裂的眉骨。真倒黴,希望我能活著出去。

我抬頭看厚重的霧氣,上麵有光透下來。我覺得出路應該在上麵。顯然,這發著腥臭的沼澤並不能把我帶向光明。

這裏的環境不衛生,不知道有多少細菌。我臉上的傷口曝露在空氣中,傷口裏麵肯定有異物。這很不妙,我可能會感染什麼疾病,甚至還可能讓我沒來得及出去傳染給別人就已經死在這裏了。

我得盡快離開這裏!

我試著徒手攀爬那些骨頭堆起來的牆,這牆有點高,好幾次爬到一半,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落腳點,我都摔下來重新開始。最後我恰好一路上來所有的落腳點都找得很好,讓我終於穿過了那層厚重的霧氣。霧氣上麵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煙囪一樣的山穀,貼著牆麵,密密麻麻都是房子,高高低低互相堆疊。最頂上有一顆大樹,它的根須懸在半空,末端纏繞在一起垂在那裏。這棵樹枝葉相當茂盛,成一個漂亮的傘形將整個圓山穀蓋得密密實實的。洞裏的光源就是這棵樹,它渾身發著接近純白的亮光,照亮著這裏的一切,即便是在霧氣之下,它的光也起到了效果。當然,在我醒來的那個洞裏,這效果就大大降低了。

我圍著這些骨頭走了一圈,這裏真的太大了。我找到一條細長的石階就在一個牆角,石階隻有一個腳掌的寬度,我側著身子一點點往上走。後麵的路就好走多了,石階連接到一個房子裏麵,我在裏麵找到了往上爬的梯子。爬出那梯子我就到了房頂,這樣我就可以在所有房頂上行走了。

沿著房頂往上爬,我不得不走走停停,之前從底下爬上來已經消耗了我太多體力了。自從昨天趕走了肖雨後,我就一直忙著整理屋子,一口飯都沒吃上。他搬走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裏麵大部分都是我花錢買的。我把他賣了一百萬,那點東西就當是給他的提成好了。

當我爬到這山穀一半高的時候,我聽到了腳步聲,我猜想可能是住在這裏麵的人。我轉身躲進了旁邊的屋子。

腳步聲在山穀頂上回蕩著,很急。我將頭露出一點看著外麵的情況,這時,我隱約感受道一種壓力,就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放在我肩上,讓我覺得有些費勁。隨著腳步聲越靠越近,這種壓力也變得強大,最後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半跪在地上,手扶著牆咬牙支撐著。

“尼尼。”那個腳步聲轉眼到了跟前,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頭頂上喊道。我想抬頭,但現在已經連跪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扶著牆的手感覺快要被什麼東西給壓斷了,這讓我不得不將手撐在地麵上。我的背被壓得直不起來,就像從頂上掉下來一塊千斤石,我身體根本負荷不了這種量。

男人可能看我有些不對,趕緊伸手過來捂住我的眼睛,接著拿起我帶在胸前的石頭。他對著石頭竊竊私語了些什麼,當他鬆開石頭的時候我感覺到脖子上用來掛石頭的項鏈鬆了些,接著那股巨大的壓力瞬間消失。此時,精疲力盡的我再也沒有力氣了,眼前一黑,一頭紮到地上。

我昏睡了不知道多久,再睜開眼睛,自己已經躺在一間光線很暗的屋子裏。應該是那個男人救了我。

我打算下床,剛掀開被子,房間的門就開了,進來的人把房間的燈打開。

在良好的光線下,我看到了這個房間的全貌,一間臥室。這是間很大的臥室,床在臥室中間,對麵的那堵牆上左右兩邊掛著拖在地上的大紅色簾子,按反光度來看,應該是絲織品。簾子是貫通的,從床對麵的牆一直延伸到床背後,頂上用兩根粗麻繩吊著,兩根麻繩上各係了兩個銀質鈴鐺,每一個鈴鐺都有巴掌大。繩子捆在木質吊頂上,燈光從吊頂的槽裏照出來,將天花板上繪製圖案照得一清二楚。那圖案因為吊頂的原因,被分為兩部分,左邊是身著奇怪服裝的一大堆人站在彩雲上看著右邊,右邊是三座大山,山頂都在雲裏。我又低頭看這床,是一張很大的不規則的木踏,木塌是一整塊,應該是從一棵巨大的樹幹上切下來的。木塌上鋪了動物皮,我正是睡在這動物皮上麵。床外一米的地方有一圈三十公分寬的流水槽將整個木墩做的床圍繞起來。水槽是玻璃做的,底下裝了燈帶往上透著光。這水槽裏的水是流動的,我沒看到源頭在哪兒。水汽從水槽裏撲上來,讓整個房間不幹燥,看不到塵灰在空中飄來飄去。房間的門在房間的右邊,房間的左邊是一個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旁邊有一個轉角,從轉角過去就到落地窗外麵,那是一個半露天的浴室,被竹林包圍住著,裏麵的浴池是沉到地下的,但是我在床上坐著,看不到更多的細節。轉過頭來,右邊牆上,門的兩旁各擺放著一個發亮的藤條編織的花瓶。我覺得我描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些零碎的裝飾,這跟我沒多大關係。我隻關心這裏大概的環境,如果我在這裏遇到危險,剛才描述的東西就可以成為救命的道具。不過這誰說了算呢,還是得臨場發揮。

進來的人端著食物,我聞到了肉香,口水在嘴裏分泌,隨時做好把肉吞到肚子裏的準備。

“先吃點東西吧。”那人把吃的遞給我,我看了他一眼,大概長什麼樣子我記下了,然後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顯然我不認識他,不過等我吃完飯,或許我就認識他了,誰知道呢。

我下床坐在地上,拿起筷子夾著盤裏的肉,就著米飯大口吃起來。這是霧城的菜,我和肖雨呆的那幾個月裏麵天天要做飯給他吃,所以對菜品還是很熟悉。

吃飯的時候,那個人一直坐在我對麵看著我。十分鍾過後,我將一大缽米飯還有所有的肉和菜全部吃完之後,喝了口水將堵在喉嚨眼的食物衝到胃裏,這才滿足的靠在床邊長長出了口氣。

“吃飽了嗎?”他說話麵帶笑容。這人麵容清秀,笑起來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我眼睛從他臉上很快的掃完,目光落到他的肩膀,即便是被衣服包裹著我也能看出來,這人的肌肉應該很完美。

“這是哪兒?”我問道。

“家。”他回答我。

“我之前怎麼了?”我問他。從之前他輕鬆就能幫我把那種巨大的壓力解決掉的事情來看,他是個厲害的角色。在那種情況下他並沒有殺了我,那麼應該暫時不會害我,而且他知道我的名字,肯定也認識我。現在我在他的地盤,凡事要多加小心。

“你之前掉到了大裂縫下麵,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出了點問題。”他說。

“出了什麼問題?”我沒懂他說的大裂縫是什麼意思,但我更想知道的是我當時為什麼會站不起來,是什麼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

“你的...身份被人拿走了。”他說道“身份”這個詞的時候猶豫了下,像是在思考應該用什麼詞來定義。

“什麼意思?這和我當時快被壓死了有什麼關係?”我繼續問。

“解釋起來很複雜,具體的說就是有一部分的你不在你身上。也是這個原因導致你承載不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