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湘在集英院學習一年，恰逢吏律更迭，男女可同朝為官，景和一年被封為禦史台台長，功績在世，為時所頌。
但她秉性善良，曾幾次三番為皇太後、岐王、許棲筠考慮。
景和一年，皇太後病重，她衣不解帶照顧七天七夜，終於病愈。
景和二年，岐王因牽涉謀逆被圈禁，無人敢訪，唯她日日皆去，生怕侍衛怠慢。
景和三年，知道好友許棲筠心悅章鶴知，當章鶴知問她願不願意任皇後時，她拱手相讓。
傾心相待之人，卻在她卸任禦史台台長，準備返回湘城那日，在棠林設下陷阱，隻盼著她鄉不得返、人不存世。
棠林刺殺，火臨雲霄，綿延數裏。
蕭湘被梅時雨所救，更名蕭辭爾，沉思兩載，卷土重來，隻為複仇。
等的時間過久，梅時雨麵前的蕭辭爾清晰起來。
這是二十一歲的蕭辭爾，遠山眉下的杏眼靈動如泉洗，臉頰白皙，曆經千帆依舊淡如雲煙，身上的竹霧色衣裙，更顯溫婉柔和。
此時她朱唇微啟，壓下那一絲動容：“我的到來，於他而言終是不幸，往後也莫要提他的私事。”
“可是——。”梅時雨總覺得可惜。
蕭辭爾壓住她的聲音：“有些東西送出去，注定沒有結果。”
梅時雨是蕭氏夫婦留給蕭辭爾最大的後盾，她自然向著蕭辭爾：“時雨謹記。”
蕭辭爾剛才小憩不知行程幾何，看著橘色衣裙的梅時雨，問道：“到哪了？”
“已入陵安，約莫半個時辰能到。”
一個破舊的馬車在永安街行進，誰能想到日後會掀起狂風暴雨。
蕭辭爾微微挑起簾子，陵安城桂香接近尾聲、草木易色，煙雨橋上人流如織，美如秋卷。
當年她一心向學、一心為官、還一心為他，如今想來，錯過不少好時光。
蕭辭爾不算富裕，早年的財富多用於百姓，所剩無幾，但也足夠在陵安存活。
她們租的地方在永安街的盡頭，渺無人煙，隻是一個一進院落，勝在清淨。
“我們在前方蔦蘿處停，有勞。”看到“退思小築”的牌匾，梅時雨對車夫說道。
蕭辭爾一行進入院內，梅時雨關上院門，終是忍不住問：“辭爾，你為何選擇重考科舉，而非直接推任禦史台長？”
何辭爾？
不論是榮耀還是遺憾，既已過去，便不屬於現在乃至未來。
重啟意味著告別過去，迎接新生，當去爭現下的榮耀，當去減少遺憾。
總而言之，“一切歸零”是蕭辭爾此刻最好的安排。
“站在高處，看到的是渺小的眾生。站在低處，離眾生更近，或許看得更清楚。”
蕭辭爾站在院落的中間，仰頭望著湛藍如洗的長空：“何況從最低階的七品司務做起，也能抵擋一些鋒芒。”
梅時雨不知她在看什麼，也隨著她的方向而去：“你這張臉注定抵擋不住鋒芒。”
“但也能護我們一時平安。” 蕭辭爾不以為然。
“辭爾，你要讓棠林刺殺案的幕後凶手償命嗎？”
“不，償命豈不是便宜他們。”
秋已至，冬不遠。
秋後斬是不錯，若是隻餘一冬，日日淩寒刺骨，好像更勝一籌。
蕭辭爾的身形單薄，站在院中不過世間一塵，她的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殺人誅心，活著才好，我要他們得盡失、求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