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草心跳著:“閨女,跑了那麼遠的道兒累壞了吧?坐下歇歇,有啥坐不下的,不成就不成,咱們再想別的法子。”麥花繃著臉:“爹,我真坐不下。”
牛有草簡直就像一盆冷水澆頭。麥花慢慢解開外衣,展現身上綁著的成排的一遝一遝錢。她笑著說:“爹,您再看看。”她翻開褲腿,脫了鞋,腿上、鞋裏都是錢。“我怕小偷惦記,全綁身上了。”牛有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炕上鋪著一摞一摞的錢,牛有草坐在炕沿,麥花躺在旁邊說:“爹,您先睡會兒,咱倆輪換著守。”牛有草說:“不用,爹不困,你安心睡。”
麥花說:“您要是閑著難受,就抽兩口。”牛有草忙說:“不能抽啊,萬一火星字粘上這金貴東西,可就全完蛋了!閨女呀,你趕緊睡吧,天快亮了。”他坐在炕沿靠著牆,不眨眼地望著窗外……
紅太陽出來了,照得村莊亮堂堂。牛有草一早就把村民召集到村公所。一個大旅行包放在桌子上,眾村民圍著大包望著。牛有草拉開包的拉鏈,裏麵露出一遝一遝的錢。眾村民望著,有的瞪著眼睛,有的張著嘴,有的咂吧著嘴,有的口水都流出來了。瞎老尹伸著手,慢慢地摸著錢。
牛有草滿臉喜氣:“大家都看見了吧,這就是咱們建麵粉廠的錢,我數了數,錢不少,可還是不夠。收棉花的節氣過了,倒騰不出錢了。我這回和燈兒去倒騰棉花,不光賺了錢,還琢磨出一個大道理。靠這麼一點一點地賺錢太慢,眼下,咱們就得借雞下蛋,把人家的母雞抱到咱們這兒下蛋,下完蛋再還給人家,給點租金,咱們賺大頭。講到底,就是先賒著用,用完賺錢了再還。咱們手裏也不是一點錢沒有,少交點錢,再講講好聽的話,咱們是實誠人,幹的是實誠事,人家就能賒給咱們。眼下地有了,人有了,磚瓦土石、機器設備咱們出去賒,都不是問題了。今兒個我把大家招呼過來,一個是讓大家看看這一大袋子錢,心裏都墊個底兒。再就是商量商量糧的事,巧媳婦沒米不下鍋,咱們沒糧幹不了事,大家看看咋辦?”
楊燈兒說:“咱就來個借糧下鍋,既然大家有糧,那就都拿出來,全交到廠子裏,等賺錢了再結賬。”牛有草說:“借糧下鍋講得好,大夥兒要是能把糧交上來,我也不能讓你們白交,錢先少給點,等賺錢了再補上。糧就放廠子倉庫裏,誰家缺了就來領,跟自己家一樣。就按結賬時候的糧價算,虧不著,弄不好還賺了。”
牛有草和燈兒走著。牛有草:“看來不管多大的坎,隻要抬抬腿,小坎抬低點,大坎抬高點,早晚都能邁過去。燈兒啊,我得謝謝你。”燈兒故意說:“別謝我,我是衝著鄉親們,不衝你,你要是忙活自己的事,我才懶得搭理呢。”
牛有草說:“衝誰都一樣。對了,等咱們這廠子建起來得起個名。燈兒亮堂啊,要不叫亮燈麵粉廠?”燈兒說:“去!少風涼我。”
馬仁禮的聲音傳來:“起名的事得問我呀!”牛有草一回頭,馬仁禮在後麵跟著呢。牛有草問:“那你說起個啥名?”馬仁禮逗樂:“這還不好起,就叫仁禮麵粉廠,儒家五常,仁義禮智信,你占了倆,多響亮!”牛有草湊趣:“馬仁禮,你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還不如叫牛有草麵粉廠。”
馬仁禮說:“牛有草麵粉廠不行,牛有草養牛場還差不多。”牛有草刺兒著:“馬仁禮,你要是眼氣了就趕緊說,我這兒還有空位子,你掏了錢交了糧,我一樂和弄不好讓你入一股,你要是沒事扯風涼話,那你趕緊走!”
馬仁禮喊:“別說了,我走了,臨走送你一個名,麥香麵粉廠。”牛有草高興道:“麥香麵粉廠?這個名好!馬仁禮,就為你起的這個名,等廠子蓋起來,我也得叫你過來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