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草感慨道:“真沒想到,從頭到尾你這雙眼睛跟著我們呢。這本事是跟誰學的?”村長說:“打小鬼子的時候,我當過偵察兵。大膽哥,我問一句不該問的,你倒騰棉花幹什麼?”
牛有草說:“我想建個麵粉廠,可兜裏沒錢,我尋思倒騰點棉花,賺點錢好建廠。”村長推心置腹道:“大膽哥,你是真行啊!別人不敢想不敢幹的事都讓你幹了。我今兒個就把話放這兒,你建廠我幫不上什麼忙,我這裏就有棉花,還是那句話,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等你賺了錢再給我。”
楊燈兒說:“我在這兒押著,不怕他不還你錢。”村長笑道:“有牛有草這個招牌,我還押什麼人呢?說句老實話,不看人,就看你們這實誠勁兒,我也得賒給你們。服務員,算賬。”
牛有草剛要掏錢。村長一把按住牛有草:“我不說了嘛,我得謝謝你,這頓飯得我請你。”牛有草說:“不成,我請客得我花錢,要不你就是看不起我。”
村長說:“要不這樣,等你賺錢了再請我,行不?”牛有草隻好說:“那成!還有一句,咋的我也得在你這兒押點錢,要不我心裏過意不去。”
倆人坐在奔馳著的拖拉機上。牛有草說:“這回妥實了,兩車皮棉花呀!”燈兒問:“你咋不戴黑眼鏡了?”
牛有草一高興就跑題:“見著亮了唄。對了,燈兒啊,你在酒桌上講的那些話,啥媳婦爺們兒押那兒的,都是真心話?”燈兒仰臉看天:“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當我胡嘞嘞,你還當真了?”
牛有草賊笑著:“我就當真心話聽的。”燈兒問:“你還想有真事兒嗎?”
牛有草看著燈兒:“好事誰不想啊!”燈兒陰陽怪氣地學牛有草:“爹,你聽好了,你兒子這輩子不娶燈兒!”倆人都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牛有草興衝衝來到馬仁禮家,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馬仁禮說:“看樣子你跟燈兒一塊兒去倒騰棉花賺錢了?拉了不少熱乎話吧?”牛有草挺得意:“不錯,賺錢了。我和燈兒說的全是熱乎話,我跟她講,等錢到了,就買磚買鋼材建廠,建好廠就進設備,進了設備就生產麵粉賺大錢,眼氣死那個馬仁禮!”
馬仁禮問:“你倒騰棉花的錢從哪兒來的?”牛有草吹著:“這還用錢嗎?我人到了地方,還沒講完三句話,人家就說要多少給多少,先拿去賣,等賣完賺錢了再還賬。”
馬仁禮又問:“那你講了什麼話?”“不行,怕有蹲牆根的,來,我跟你講講。”牛有草對著馬仁禮的耳朵打了個噴嚏站起身,“貓炕頭仰歪著就想學本事,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你要是想學得擎著三炷香,沏好一壺茶,到我這兒磕三個響頭拜師,弄不好我一樂和就教你兩手。”
棉花運到湖北銷售,牛有草派麥花去收貨款,都快二十天了麥花還沒回來,牛有草真是度日如年。這天晚上,他實在擔心,忍不住就到楊燈兒家門口轉悠著。燈兒走出屋隔著板障子說:“在屋裏就聞著你一身的牛膻味了,有事進屋講。”牛有草把他的擔心講了:“要不我去湖北看看?”
燈兒說:“再等兩天,要是麥花還不回來,咱倆一塊兒去。我怕你認不準路,找不準門。再說了,你也是村長啊,出門在外,身前身後不得有個人照看著。”牛有草開個小玩笑減壓:“你是說秘書?就算找個秘書,也得找年輕點的,你不成。”燈兒撇嘴:“我還沒嫌棄你呢,你倒嫌棄我來了,趕緊回去吧!”
一輪明月懸在空中。牛有草坐在院門口的石蹾上低著頭似乎睡著了。麥花拎著一個旅行包風塵仆仆地過來喊了一聲爹,牛有草一下站起來接過旅行包:“閨女,你可回來了!”趕緊拉著麥花進屋。麥花進屋就直挺挺地戳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