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後我到銀川工作,從此別離了家鄉和過去讀書的地方,漸漸地也與老師和許多同學減少了聯係。後來聽說老師被平反了,本來可以回上海的,但他選擇了繼續留在中衛工作。再後來,聽說譚老師不教學了,當上了中衛縣政協副主席,主管文化教育等方麵的工作,組織領導地方誌編纂、文史資料整理也是他工作的主要部分之一。那幾年回家碰見過幾次,平反昭雪了,譚老師心情更好了,每次見麵都是笑容滿麵,分別時總說:“到了縣城就來找我,我就住在紅太陽廣場毛爺爺像後麵的樓上,好找。”盡管譚老師遭受了“文化大革命”等等不公平的待遇,但與我一樣,對毛主席的情感一直都是純樸濃厚的。中衛紅太陽廣場有一尊塑像,雄偉高大,是“文化大革命”後全國保存下來的不多的毛主席塑像之一。據說正因為有了這尊塑像,才使得中衛縣繁榮昌盛,發展迅速,最終升格為地級市,這是題外臆測的話。
工作久了與譚老師的聯係慢慢也少了。有一天正在上班,門房通知說有人找我。出來一看是譚老師,正笑眯眯地滿頭是汗地站在大門口:“看到你就好了,還怕你不在。”我激動中帶著驚奇:“沒想到是您來了。”請到家裏,坐下喝了口水,譚老師才說到銀川開政協會,帶了兩本《中衛縣誌》,另外有一本張大千兒子張心智寫的簽名送給我的書,知道你一直愛讀書,所以專門給你送來了。”多少年了,沒想到老師不但記著我,記著我的愛好,還這麼老遠來送書。我那時工作的單位在銀川市郊區,距離市中心較遠,也沒有通公交。問起老師是怎麼過來的,他說是邊問邊找走過來的,走了快兩個小時了。霎時間,我的心中充塞了滿滿曖意,老師喲……
把老師稱作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栽樹種花的園丁,生命的啟蒙者。對於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有師,人類在知識中進步;有師,生活在快樂中豐富;有師,社會在和諧中發展。在物質文明困乏的時刻,老師是我們生活的典範。他們以平凡創造著偉大,以認真負責擔當著社會責任,以自律自強詮釋著人類奮鬥的本性,以關愛和慈善演繹著人間的真情。
我深深地銘記著我的譚老師。
十五穿透歲月深度
譚學榮先生於1958年4月因“反右”補課在上海被打成“右派”,以下放名義到中衛接受勞動改造後工作。在中衛整整生活了40年,這裏的山水和風土人情早已融入到他的血脈之中,也便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中衛人,頗為第二故鄉大批弟子追捧和民眾愛戴。
好的家風代代相傳,維係著一個家族及至一個家庭的興旺發達。譚學榮老先生與許多在文化事業上卓有建樹的人士一樣,對文化事業的鍾情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了。在上海從事教育工作,由於治學嚴謹,對學生嚴格,提倡學富五車,不幸在那個年代卻就此毀掉了他自己的錦繡前程。
追溯家世,八世祖譚綱先祖有詩《西花園》“老樹參天水繞門,幽人曾似寄琴樽。遙空一帶煙雲起,猶是當年筆墨痕。”譚氏西花園在鎮西三裏廟河南,梁啟超曾往一遊。原來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中國近代史和現代史上的著名文化人士,其耀眼的光環也正是譚學榮血脈中的根。祖父譚德鍾(組雲)是中國近代傑出的書法家之一,20世紀30年代曾與友人合作出版《十人書畫冊》《三譚書畫集》,並在當時的上海大新公司展廳舉辦“三譚書畫展”,引起轟動。其著述有《海香詩抄》《海陵印存》《海陵書畫集》《續藝舟雙楫》等。父親譚少雲,20歲時拜吳昌碩為師,攻書畫篆刻,得到真傳,成為吳門高足。1957年中國美術家協會在頤和園為其舉辦譚少雲個人畫展,展出作品150件。父親一生書畫作品甚豐,出版書畫冊有《吳昌碩譚少雲書畫合集》《王一亭譚少雲書畫合璧》《藝海書畫譜》《海陵譚家書畫舫》《十家書畫集》等十多種。譚學榮出生在這樣一個書香門第,受祖父和父親影響,從小就敬仰有文化的人。當時,家裏擺滿了祖父和父親的書畫作品。每逢傳統節日,他都會得到一些書畫小禮品,年幼的譚學榮非常高興,有時也就拿起父親的畫筆塗幾下。父親見他聰敏好學,就悉心傳授,精心指點,他由此開始了五彩繽紛的夢想。水鄉景色,令他心曠神怡;荷塘寫生,他也仿父學畫。兒時夢想的生活,就是將來像祖父和父親一樣當個畫家,走遍祖國的山山水水,用筆描繪塞北江南的綺麗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