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觀整體內容,平心而論,稱得上濃縮“文化縣”後所展示的洋洋大觀矣!
中衛乃文昌之地,自古興學重教,素有文化縣譽稱。宋、元之前史無記載,自明正統四年(1439年)起,文廟儒學、應理書院相繼創建,星羅棋布的塾學、義學、社學應運而生,形成了官方辦學與私人講學並行發展、相依不悖的繁榮格局。僅科舉中試有案可查的貢生、舉人、進士即達419名,其中探花1人,解元2人,且不含商學,這對當時僅有2萬餘人口的邊塞小縣,自然顯得十分可觀。辛亥革命後剛進人民國,中衛又率先創辦了高級小學8所,初級小學46所,內含清真初小2所,女子小學1所。繼之,又創建了省立縣級第一所中學、師範和相當規模的端甫學校(今中衛三小),除省垣銀川外,這在塞上寧夏顯然是先聲奪人之舉。抗戰時期,寧夏的最高學府寧夏中學、寧夏師範學校因日機轟炸遷往中衛,與中衛初級中學合並為“寧夏聯合中學”。就朔方而言,盡管時間不長,但其影響卻是深遠的,與當時北大、清華、南開內遷昆明組成“西南聯合大學”無疑有相似之處。就人才的培養與輸送而言,且不說上中學者,也不說讀師範者,僅考取外省市深造大學的文理科學子即有52人之多,與兄弟縣份相比,自然也是首屈一指的。另據文獻記載,寧夏當時僅有3名出國留學生,而其中之一就被中衛優生奪魁。延至解放前夕(1948~1949年),寧夏的教育廳廳長,好多縣的教育(科)局長都選拔自中衛人士。
“金張掖,銀武威,文教興盛數中衛。”這口歌足以說明,人們對“文化縣”之譽稱是認可的。
人們認可的“文化縣”,恐怕也不僅限於當時的教育與人才。當我們進一步追溯其源泉,不難發現,作為“絲綢之路”北路驛站,在東西文化的撞擊下,它所積澱的文獻典籍,它所展示的文物遺跡,尤其它所體現的人文精神,這三者交相輝映,自然顯得十分獨特。
僅據《嘉靖寧夏新誌》載,中衛學宮(文廟與儒學合一之統稱)當時卻收藏典籍64套47部,計1228本。明初生員定額僅40名,人均所占竟高達307本之多。就其書目,除經典史籍外,如《禦製朋黨論》《聖諭廣訓》《諭旨錄》《上諭》《平定青海告成太學碑墨刻》《駁呂劉良四書議義》等可謂珍本。學宮後側,另建一座兩層禦書樓(新中國成立後改稱“和大樓”,縣中蘇友好協會設此辦公,不久拆除),據說也是專藏“禦書”的地方。禦書樓是否為學宮的輔助建築?兩者所藏是否同係上述典籍呢?縣誌無載,當也無可考據。據悉,約於清末民初,所藏即毀於兵災、匪禍,部分流失於民間或殘存於寺廟。傳說,僅縣城內就有九寺十八廟,各寺廟程度不同均有藏書,保安寺(高廟)、藏經閣兩處最多,無非也是儒、道、釋三家之經典,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品種的書。“五四”運動後,應理小學在原書院的基礎上,首創“濟蒼圖書館”與“啟蒙閱覽室”,不但購置了象征新文化、新思潮的京滬版圖書,如《萬有文庫》係列叢書,而且建立了成績室,增置了儀器、文體設施。可惜的是,許多典籍、文物、遺跡先後焚於曆次政治運動,殘存者寥寥無幾。在舊中國極艱苦的戰亂年代,地方賢達們能認識到書籍對“存史、資政、教化”的作用,當然也與傳統的人文精神息息相關。
“中邑去京師萬裏,風氣視中土為遲”,“然其俗不偷,無奢靡、無浮誇、無僧道煽誘之習”,“且民以耕讀為本”,“士皆能好學深思,力行待取,敦於孝弟忠信,禮義廉恥,以為齊民之法,蔚然不讓中州”(摘引自《道光續修中衛縣誌》)。儼然,這就是中衛傳統的人文精神,與我們今天提出的“開拓進取,敢為人先”是一脈相承的。
看來,“文化縣”的稱號,並非是哪個朝代的皇帝或哪個時期的首長“恩賜”的,也並非是哪一任“父母官”通過正規程序申報後行文“特批”的,它的形成與演變都是順乎社會發展規律的,毫無人為因素,誰也無法阻擋,更無可回溯,如此而已!
馬克思主義認為,文化是一種曆史現象,每一社會都有與其相適應的文化,並隨著社會物質生產的發展而發展;作為意識形態的文化,則是一定社會的政治經濟的反映,同時又影響和作用於一定的政治和經濟。就此而言,中衛的先哲們,並未見到過這一理論(因馬克思尚未誕生),然而他們卻自覺或不自覺地在依據這一理論“建設”自己的文化。舊縣誌裏就有這樣一句論述:“設神理以景俗,敷文化以柔遠。”掩卷沉思,不禁驚詫,這豈不是最好的印證?前後兩位編纂者,即乾隆年間的黃恩錫和道光年間的鄭元吉,以及最早之藍本《應理誌草》的撰稿人(名佚),他們是深明此理,以此為旨而發奮修誌的。作為其中的外省籍發遣而來的客座知縣,哪裏是為“青史留名”“升官晉爵”?何況“得誌者不修誌,修誌者不得誌”!緬懷應理州的“太史公”們,我們不能不摘下自己的帽子。他們的政績與墨跡早已銘刻在中衛變遷的史冊上,正如郭沫若所說的“立人立己,達人達己,開山創造,兩得其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