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母親也有特殊能力,簡雲心想,因為外婆說衝她曾經未經任何防護措施地衝進有核輻射的地方去救人,那些人最終還是在一個星期之內全部腐爛死去,而她當時毫發無損,五年之後才因為腦溢血去世。
“我的大兒子,就是你的舅舅當時無法忍受你外公的離去,就失手殺死了那幾個人,就這樣,我們在當時成了眾多逃犯中的其中之一。”
陣陣大風從四麵八方刮來,夾雜的微量的雨水裏帶著一股血腥味。
“和大多數人一樣,我帶著你母親他們上了對麵那座山,”外婆指著遠處那座最高的山,“那時的山上是少有甚至沒有樹木的,就連雜草都難得一見,唯獨我們這這鎮上不一樣,而那座山是最綠最茂盛的。”
簡雲拿出響鈴的手機看都沒看就把電話掛斷了。
“稅收越重,反抗的人就越多,死的人每天都在增長,往那山上躲避的人也開始在互相爭奪一席之地。最開始,人們偶爾有存糧吃,山上沒什麼大型動物,沒了吃的,就開始在土裏翻蟲子,樹上摘野果,不到一個星期,有些人不得不下山去尋找吃的,但都在半路被征稅的人截殺。到了深夜,死人的屍體被拖到火堆旁,架在了棍子上。”
簡雲艱難地把想要吐出的口水咽進喉嚨。
“我在半路把最後一個長黴的饅頭掰下一半留給你13歲的母親,讓她留在原地,又一個人繼續去找她哥哥。最後,我在山頂上一個洞口前看到了他。”
電話又響了起來,簡雲還是看都沒看地掛掉了。
“當時我以為他可能是餓暈了,也可能是我眼花了,我看見他跪在門洞旁一朵接近2米高的小樹下——我的確以為那是顆樹,當我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支花,紫紅色的花梗,密密麻麻的黑色的葉子,它的花頭已經被摘下,正在我那兒子的嘴裏被咀嚼著。他知道我來了,但還是跪在那裏嘴裏開始自言自語,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直到他喊著我也一起跪下。我已經餓得沒有什麼力氣,但還是想要把他拉起來,讓他趕緊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吃那半截饅頭,因為亂嚼草根和吃蟲子的很多人第二天再也沒醒過,他們大都嘴唇發紫,皮膚蒼白。”
“那花,”簡雲忍不住打斷外婆,“是不是就是我在山上看到的那一種。”
“你看到的是它們的後代。”
它們的?沒被燈光驅散的黑暗裏隱約潛伏著一大堆敵人,門前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簡雲下意識起身拿出那把手槍。
柳蘭跑了進來,但她神色慌張,氣喘籲籲,就好像有一把隱形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怎麼了?”簡雲見到門口處是柳蘭鬆了口氣,接通了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的文霧。
“你還在老家?”文霧也在大喘氣。
“我還在。”
“我和馨語需要去你那裏暫時避避。”
“出什麼事了?”
“真要命,你都不看新聞嗎——我身邊的人都開始在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