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門人黃省曾錄(2)(1 / 2)

過了一會兒,先生說:“大概這也不是你的錯,必定是對的主張略懂一些的學生對你講的,這倒是耽誤了你。”

其時,在座的各位都有所汗顏。

【原文】

6.5或問至誠前知。

先生曰:“誠是實理。隻是一個良知。實理之妙用流行就是神。其萌動處就是幾。誠神幾日聖人。聖人不貴前知。禍福之來。雖聖人有所不免。聖人隻是知幾。遇變而通耳。良知無前後。隻知得見在的幾。便是一了百了。若有個前知的心。就是私心。就有趨避利害的意。邵子必於前知。終是利害心未盡處。”

【譯文】

有人就《中庸》上的“致誠前知”請教於先生。

先生說:“誠是實理,隻是一個良知。實理產生的奇妙作用就是神,它的萌發處就是幾,具備誠神幾的人叫聖人。聖人對預知不怎麼重視。禍福降臨,即便聖人也在所難免。聖人隻知曉契機,善於應付各種變化。良知無前後之分。隻要能知曉現在的契機,就能一了百了。若有一個預知的心,就為私心,即是趨利避害的意思。邵雍一定要預先知道一切,就是因為他那趨利避害的私心沒有徹底鏟除。”

【原文】

6.6先生曰:“無知無不知,本體原是如此。譬如未嚐有心照物。而自無物不照。無照無不照。原是日的本體。良知本無知,今卻要有知。本無不知,今卻疑有不知。隻是信不及耳。”

先生曰:“惟天下之聖為能聰明睿知,舊看何等玄妙,今看來原是人人自有的。耳原是聰。目原是明。心思原是睿知。聖人隻是一能之爾。能處正是良知。眾人不能。隻是個不致知。何等明白簡易!”

【譯文】

先生說:“本體原本就是無知無不知的。這好比太陽,它未有意去照射宇宙間萬物,但又無物不照射。無照無不照原本就是太陽的本體。良知本來是無知的,如今卻要它有知,良知本來是無不知的,如今卻懷疑它有不知。這些隻是因不能完全相信良知罷了。”

先生說:“《中庸》中的‘惟天下之聖為能聰明睿知’這句話,從前看時覺得它玄妙莫測。如今看來,它原是人人本有的。耳原本就聰,目原本就明,心原本就睿智。聖人唯一種才能,即‘致良知’。普通人不能做到這點,隻是因為沒有致良知。這是多麼明白簡易啊!”

【原文】

6.7問:“孔子所謂‘遠慮’。周公‘夜以繼日’。與將迎不同何如?”

先生曰:“遠慮不是茫茫蕩蕩去思慮。隻是要存這天理。天理在人心。亙古亙今。無有終始。天理即是良知,知思萬慮。隻是要致良知。良知愈思愈精明,若不精思。漫然隨事應去。良知便粗了。若隻著在事上茫茫蕩蕩去思,教做遠慮。便不免有毀譽、得喪、人欲攙入其中。就是將迎了。周公終夜以思。隻是‘戒慎不睹。恐懼不聞’的功夫。見得時。其氣象與將迎自別。”

【譯文】

有人問:“孔子所謂的‘遠慮’,周公所謂的‘夜以繼日’與迎來送往有什麼區別?”

先生說:“遠慮並不是不著邊際地去思考,隻是要存這個天理。天理存留於人心中,且亙古亙今,無始無終。天理就是良知,萬慮千思也隻是要致良知。良知是越思索越精明。若不深思熟慮,隻是隨隨便便地隨事情轉,良知就變得粗陋了。若以為遠慮就是在事情上不著邊際地思考,就不免有毀譽、得失、私欲摻雜其間,也就是迎來送往了。周公整夜地思考,僅一個‘戒慎不睹,恐懼不聞’的功夫。認識了這一點,周公的氣象與迎來送往自有分別。”

【原文】

6.8問:“‘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朱子作效驗說。如何?”

先生曰:“聖賢隻是為己之學。重功夫不重效驗。仁者以萬物為體。不能一體。保己是私未忘。全得仁體。則天下皆歸於吾仁。就是‘八荒皆在我闥’意。天下皆與,其仁亦在其中。如‘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亦隻是自家不怨。如‘不怨天。不尤人’之意。然家邦無怨。於我亦在其中。但所重不在此。”

【譯文】

有人問:“在《論語》中,孔子說了‘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這句話,朱熹主張是就效驗而言的。不知是否正確?”

先生說:“聖人隻是一個克己之學說,隻重視上夫而輕視效驗。仁者與萬物為一體。不能與萬物一體,隻因沒有忘掉私欲。我若能獲得全部的仁,那麼,天下都將歸於我的仁中,也就是‘八荒皆在我闥’的意思。天下都能做到仁,我的仁也在其中了。比如‘在邦無怨,在家無怨’,僅是自己沒有怨恨。與‘不怨天,不尤人’的意思相近。但是,家邦皆無怨,我也就在其中了。然而,這並不是該重視的地方。”

【原文】

6.9問:“孟子巧、力、聖、智之說。朱子雲:‘三子力有餘而巧不足。’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