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身前的抽泣聲逐漸小了,秦煥澤低聲溫柔的說道,“外麵風大,快回去吧。無論發生什麼,記住,都有我在。”
宋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仍舊低著頭,輕聲說了聲“嗯”。正想把身上的披風還給他,卻被他先一步阻止了她的動作,“不用脫,小心著涼,快回去吧。”
佩蓉到沈風覺的靜怡軒時,寧安剛好從裏麵出來,兩人相遇,寧安忍不住開口,“風覺哥去朝陽殿和大臣商議政事去了,你見不到的,是宋婉有什麼事情要你通傳嗎?你告訴我便好,我等一下告訴風覺。”
佩蓉將宋婉寫的信遞給了寧安公主,“謝過公主”,說罷行了一禮後便離開了。
沈風覺回到殿內,見寧安居然還在等他,他已經故意在朝陽殿拖了不少時間。這段日子,沈風覺也感受到了寧安對他不同於以往的熱情,但不能傷害她,自己便隻能盡量避開。
見沈風覺回來,寧安開心的一路小跑到他麵前,正想把信的事和他說,卻被他打斷,“寧安公主,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派小七護送你回宮。”半個多月以來,寧安覺得就算沈風覺不喜歡自己,也會待她比之前更好一些,可他的態度與從前待她無異,甚至一直稱她寧安公主。寧安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生氣的走了,顧小七快步跟在她身後。
沈風覺搖了搖頭,走向書案正好看見了案上的信,隻見信封上的字跡,他的嘴角今日難得有了弧度。顧小七回來時,隻見沈風覺一個人坐在書案前發呆,神色低落,手裏還緊緊握著一封信。
“公子,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見沈風覺沒反應,顧小七又喊了一聲,“公子。”
沈風覺聽見顧小七的話,回了回神,“無事,你退下吧。”顧小七正要離開,沈風覺又喊住了他,“明日早膳後,去靜寧宮內通傳一聲。”說完,自己一個人向院子裏走去,站在那棵梅樹下,他抬頭看向夜空,今日是十六,月亮本該最圓,可是他透過梅樹看月亮,隻見樹枝將圓月分成了兩半,再美的夜景,也顯得有些淒涼。
沈風覺怎會不知宋婉為何不願出宮的理由,可是她不知,他早已將她心中的疑慮都排除在外,看似是皇上將皇後壽宴之事交付於他,實則是他暗中謀劃,方才順理成章,為了此次出宮,他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絕不會讓寧侯府和她自己陷入任何危機。那日他本想與她說此事,可是她想逃離他的語言和動作讓他始料未及。不顧政事去宮中找她,卻被佩蓉告知她去了醫堂。事情還未解釋清楚,便收到了她的信,信裏,她不隻說了不出宮之事,還說她待他始終如兄長一般,望以後他待她如妹妹一般可好。心裏有個地方好像缺了點什麼,隱隱作痛,一種無力感和失落感,在這個寂寥的夜裏,同時席卷著兩個人。
靜寧宮裏,宋婉獨自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看向遠方,一層又一層的高牆,望不到盡頭。昨夜,她想了很多,進宮以來的一幕幕全都浮現在腦海中,六年多以來,時間好似很快,又好似很慢。自己是什麼時候對沈風覺逐漸有了依賴感和信任呢?
好像是10歲那年?書院裏,當時芙蓉公主丟了一隻簪子,認定是她偷的,還說要告訴皇上,自己是被帶進宮裏的小偷。她蒼白的解釋,自己沒有偷,可是卻沒有人相信,所有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無助的宋婉,隻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自己沒有偷。就在那時,剛從朝陽殿上回來的沈風覺聽曉了此事,義無反顧的站出來支持她。宋婉記得,那一天,她強忍著讓淚水不從眼眶裏流出,隻是不想別人冤枉她後,日後還讓別人覺得她弱不禁風,好欺侮。沈風覺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與眾人對峙起來,“你們有誰親眼所見是宋婉拿的?沒有證據就冤枉人,按照我越國之法,你們應當知曉是何罪行。”頓時,眾人啞口無言,都看向了芙蓉公主,芙蓉公主悻悻的瞪了沈風覺一眼,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眾人也不歡而散。
又或是11歲那年的冬天,她與沈風覺,秦煥澤,寧安三人去滑冰,可她卻不小心失足落入了裂開的冰湖裏,沈風覺奮不顧身的跳入冰湖裏救她,結果兩個人都因此凍得生了一場大病。宋婉現在還清楚的記得,沈風覺在冰湖裏緊緊的抱著她,出了湖麵還不斷喊著她的名字。
又或許是別的事情?想來想去,竟覺得沈風覺已經不知不覺幫了自己這麼多。
可是轉頭又想到了爹爹的信,及卉之時,也就是明年秋天,自己便能離開了。寧安是在這宮裏除了靜妃而外對她最好的女子,她也將寧安看作自己的親人一般,如今知曉了寧安對沈風覺的感情,就算自己對沈風覺有過多的感情,她也會默默退出,不想擾得三人不快。而且既然都要離開了,那宮中的人與事,自己還是盡量不要牽扯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