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 茶諧(2 / 3)

取茶囊

據宗沈括《夢溪筆談》:王東城所重視的隻有楊大年。王公有一茶囊,隻有楊大年來了,才叫:“取茶囊具茶!”其他客人來,都不囑咐具茶。所以他的子弟,隻要聽喊“取茶囊”,則知道是楊大年業了。一天,王公又命“取茶囊!”眾子弟皆出窺視,隻見來客不是楊大年,而是張士遜。他曰,公命“取茶囊!”眾又往窺,又是張士遜。眾子弟乃問:“這張士遜是什麼人,值得你如引重視?”王公道:“張有貴人相,不十年當據相位。”後果如其言。

沈括寫了這個故事,是為了證明:“古人謂貴人多知人,以其閱人物多也。”那麼,張士遜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史稱他“生而百日不啼(哭),身長七尺二寸,人皆異之。但他的官路並不順利,考中進士後,久困選調,接近五十歲,才任著你佐郎,是個小官。他去拜見楊大年,在門下等了三天,恰值楊大年與友人打葉子戲,門史不敢通報。後被楊大年從窗縫裏看到,知非常人,接談後知有宰相器,即推薦擔任禦史。張士遜發達雖遲,但得長壽,活到八十六歲,這在古代是罕見的。

王東城當是相國王曾,史稱自奉極儉。一個茶囊,隻為貴客而設。同樣做過相國的呂夷簡,也較儉樸,但有三種茶羅子。羅子指篩茶末的細篩。宋時碾茶為米,篩後泡用。呂夷簡的三種茶羅子是飾金,飾銀、棕欄。凡來常客,用銀羅子;來禁近(皇帝身邊人),用金羅子;來公輔大臣,則用棕欄。他的家人把三種茶羅子排列於屏風後麵,以便隨時取用。

據宋末周密《癸率雜識》:北宋時,司馬光、範景仁同遊嵩山,各自攜茶。司馬光以紙包茶,範景仁盛茶於小黑盒。司馬光見之,訝曰:“景仁乃有茶具耶?”範景仁感到不好意思,就把茶盒送給寺中僧人,到了南宋,茶具越製越精,特別是長沙茶具,精妙甲天下。宰相趙南仲在長沙時,以黃金千兩購茶具一大銀盒,盒中各種茶具都十分齊備,以獻皇上,皇上大喜。因為,即使是宮中巧匠,也做不出這麼精致的的茶具。

蔡伯喈

據宗謝維新《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古代的驛站,是專供傳遞文書、官員往來及運輸等中途暫息,住宿的地方。寧朝時,江南有個驛官,自以為辦事幹練,很想炫耀一下。他跑去報告刺史:“我已把驛站整頓了一番,請長官前去巡視!”刺史答應所請,到了驛站。先看酒庫,所釀缸酒,均已成熟。庫外掛著一幅畫像,刺史問:“這是誰的像?”驛官回答:“是杜康!”杜康是傳說中最早造酒的人,“杜康”也成了酒的代名詞。曹操《短歌行》即有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刺史見酒庫掛杜康像,稱讚:“好!”再到茶庫,備有各種茶葉,也掛有一幅畫像,問是誰的像?回答是陸鴻漸,刺史更喜歡,稱讚“很好!”再至一室,是“菹庫,即醃菜庫。庫外也掛著一幅畫像,刺史問:“這是誰?”驛官回答:“是蔡伯喈!”刺史大笑,說道:“這個就不要掛了!”

杜康於酒,陸鴻漸於茶,於史有據;至於蔡伯喈和醃菜,毫無關係,隻不過“蔡”與“菜”同音罷了。古今能有辦事,大抵如此。我住在金華,金華出產酥餅。我到了一個盛產酥餅的村裏參觀,牆上寫著村史,說酥餅得到程咬金嫡傳。程咬金發跡前賣過燒餅,後在瓦崗寨做過皇帝。雖然是強盜皇帝,但總為是皇帝,能拉個皇帝來做開山祖,能不榮哉!

草大蟲

根據《新唐書》,陸羽的《茶經》一出,推動了全國人飲茶。茶葉成為流通商品,人唐德宗貞元九年(793)開始,征收茶稅。凡產茶州縣,都設官抽稅,十分稅一,第一年就得稅錢四十萬緍。

據《拊掌錄》,宋朝白崇寧(1102-1106)後,稅茶法製日益嚴格。私販茶葉有罪,經官家批準販茶的,規定道路,規定日期,稍一不慎,就被處罰。宋朝茶法如:“論直(值)十貫(銅錢)以上,黥麵(麵部刺字)配本州牢城。”“凡結徒持杖販易麼茶,遇官司擒捕抵拒者,皆死。”“詔鬻(賣)偽茶一斤”,杖一百,二十斤以上棄市(處死)。”一時正爾巴經的商人,不敢販茶,稱茶為“草大蟲”。茶是老虎,碰不得,一碰會被咬死。

另據宋陳師道《後山談叢》:張泳(乖崖)為崇陽縣令,見百姓種茶為業,即告訴百姓:“種茶種厚,官家眼紅,定會奪取,不如早點另種其他作物。”即命百姓撥去茶叢,另種桑樹。當時民以為苦;但過了幾年,官方嚴征茶稅,茶商目茶為“草大蟲”,無利可圖。其它縣分的農民,種茶賣不掉,甚至失業。而崇陽桑樹已盛,養蠶織絹,每年至百萬匹,百姓富有。張泳下令撥茶種桑時,通樂鄉不肯執行,結果這個鄉的百姓仍舊很窮。

古今農民,都是最講究實惠。我住金華二十年,目睹變異三起:其一,金華原為奶牛重要基地,後飼料大漲,牛奶壓價,農民紛紛賣掉奶牛;其二,罐頭廠出產黃桃罐頭,農民種黃桃頗多。後罐頭廠不做黃桃罐頭,農民紛紛砍去黃桃樹;金華茶廠出產茉莉花茶,農民種茉莉花甚多。後茶廠認為花茶利薄,不予加工,農民紛紛撥掉茉莉花。可見,政府對應該發展的產業,應予大力扶植。金華(婺州)古有名茶“舉”岩”,今也不見多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