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答話，默默把燈關了：“睡吧。”
清晨的時候，陳念的翻身把我弄醒了。我一向淺眠，睡得並不安穩。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快要六點了。我又在床上躺了許久才慢慢起來。
外麵的天氣倒是大好，陽光明媚，當我把早飯買回來的時候陳念才剛剛睡醒。
吃飯的時候收到黎光的短信。我站在鏡子麵前看著亂糟糟的頭發想了想，最後還是把頭發紮成一個馬尾。
下樓的時候看見黎光扶著自行車背對著我。
我沒說話，悄悄走到他身後，他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過頭來，看見我的瞬間眼睛亮了一下，然後笑著說：“上來吧。”
坐在後座上，我抱著黎光的腰，他的身上一直有一股好聞的味道。我聽見秋天的風呼呼從我耳邊吹過。我一直都是喜歡南城的秋天的，幹燥而微涼，帶著一絲柔靜。聽說我在北方一個靠海的小鎮出生的，那裏的空氣總是充斥著海的味道，我對呆在那裏的那三年一無所知然而卻莫名地抱著歡喜和期待。
“阿光，我想帶你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那裏有一片很美很美的海。”我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對黎光說。
“你要是喜歡那裏，我們以後可以一直在那裏生活。”黎光抓住我的手握了握。
“那裏的冬天很冷，總是下雪。”我的鼻子有點酸酸的。
他笑起來，轉過頭來看著我：“有我在啊。”
在很多年後，當我一個人走在那個小鎮的沙灘上，聽著海的聲音，看著黃昏落日，海天交融的美景，我還深深地記得黎光對我說的那句“有我在啊”。
海還在，我還在，你卻不在我身邊了。
黎光載著我到我們常去的圖書館。
他坐在我對麵，我有時候懶懶地讀著一本書，有時候隻是靜靜發著呆，他在做題的時候偶爾抬頭看看我。我們就是這樣走過高中，走過我們兩個人的青春，走過那些小小的平淡和幸福。
我和黎光在我七歲那年的冬天相識。
那天在南城難得下了雪，陳念去了她媽媽那裏，陳昱也是在那天伴著秦語嫣撕心裂肺的喊叫出生的。我去看陳昱的時候，秦語嫣已經醒了，她懷裏抱著陳昱，臉色蒼白，頭發淩亂，完全不像是我平時見到光鮮亮麗的樣子，但是一臉的幸福與滿足。陳昱小小的，黑黑的，皺巴巴的，窩在他媽媽的懷裏安靜地睡著。陳錚坐在床邊讓秦語嫣輕輕靠著他，看著他們多像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啊，我站在門口卻手足無措。
秦語嫣看見了我，笑著招呼我過去看弟弟。陳錚看著我冷冷地說：“你去給你秦阿姨倒杯水來。”
我早已習慣他的脾氣，隻是快步跑去倒水。
端著水杯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床邊，抬眼看過去那個小家夥在秦語嫣懷裏憨憨地扭了扭，我難免有些欣喜，沒注意腳下一片水漬，腳一滑一杯水就往秦語嫣身上倒去。
秦語嫣驚呼一聲，趕忙護住孩子，可是誰還是落了些到他身上。陳昱“哇”地哭了出來，秦語嫣顧不得自己趕忙看兒子哪裏傷到了。
陳錚怒不可遏，一把把我重重推開，我退後幾步撞到了後麵的椅子摔到了地上。
“你有沒有眼睛！這點事都做不好！你想燙死你阿姨和你弟弟嗎！”陳錚眼睛瞪著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站起來都忘記了。
頓時眼淚湧上眼眶，我死死忍住，吸了吸鼻子，站起來跑到秦語嫣身邊想看看小家夥怎麼樣了。陳錚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門外，眼神淩冽，恨恨地說：“你給我滾！連這點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生來幹什麼！”
他把門重重摔上，我站在門口很久，顫抖著身子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當我從醫院走出來，天已經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