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在人來人往的街上茫無目的地走著隻是覺得天氣好冷好冷。
突然有人大喊:“啊!下雪了啊!”
街上許多人紛紛駐足抬起頭看天。我愣了很久才明白那人說的是什麼。
“對啊,下雪了啊!”
“媽媽媽媽,下雪了!下雪了!”
“啊!好大的雪啊!”
......
我耳邊響起各種聲音。我終於停下腳步,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從天上飄下來。
南城很少下雪,那年的雪是我記事以來看過最大的雪。看著這麼美的雪,我卻覺得心裏好難受好難受。
我加快腳步最後跑了起來,穿過重重人群,我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我隻想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我來到家附近的小公園。冬天的晚上公園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有暗淡的黃色燈光照亮樹後麵一個小小的秋千。我坐到秋千上終於控製不住哭了出來。
眼淚越流越多,我怎麼也停不下來。雪越下越大,寒風把我流過淚的臉吹得生疼。
就在那裏,我見到了黎光。他穿著亮黃色的棉襖,手裏拿著一個還冒著熱氣的烤地瓜,臉上還有剛吃過地瓜的印跡。
我呆呆地看著他,甚至忘記了哭。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像是一束光,像是一個小太陽。
我難堪地站起來,正準備跑。他卻拉住了我,把手裏的地瓜分了一半給我,遞過來的時候對我說:“不要哭。”
我最後還是跑掉了。
沒有接受他的地瓜,沒有回應他三個字的安慰。
後來的我問過黎光他為什麼出現在那裏。他尷尬地說他忘記帶家裏的鑰匙,他爸媽都還沒回家,於是想去小公園玩。
我想我當時的樣子一定是很醜的。可是當後來我和黎光走過一年又一年,被他看到了各種各樣我醜的模樣也就釋然。世上總有一個人目睹你所有的時刻,忍受所有你的脾氣,看到你所有的表情,接受所有的你。黎光大概就是這樣的人。
他從沒問我那個晚上為什麼哭,我也從沒問他當時我沒有接受他的地瓜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們互相默認對方的行為,在後來常常見麵的公園裏各自好像淡忘了一開始的一切。
我與黎光呆了一天。下午的時候收到陳念的短信“有客,速回”。
在這種指定需要我在的場合,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推脫的。更小的時候不知道陳家加諸於我身上的必然,隻是一心想劃清界限,最後卻落了個狠狠的一巴掌的下場。
看了看時間,我匆匆趕回家換了身衣服。
剛踏進家門,周嬸站在門邊溫和地對我笑:“二小姐,回來了啊。”
我真摯地向她笑了笑,點點頭,換下鞋子走進客廳。我在這個家裏嚐遍辛酸委屈,她卻是一直待我如初。
正走了幾步,聽見一聲大喊,突然一個靠枕向我扔來。我堪堪避過,回過頭看見站在沙發的陳昱。
他用稚嫩的童聲傲慢地說:“你不是不喜歡我家嗎?怎麼現在又回來?”
我把地上的靠枕撿起來放回沙發上原來的位置,靜靜地看了陳昱一眼,一聲不響地向樓上走去。
“幾年沒見,阿年你還是原來冷冰冰的樣子啊。”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戲謔的聲音。
我仔細辨別了一下這個聲音,怎麼樣想也不記得這是個哪個熟人的聲音,隻好默默回頭。
最先看到的是他微微挑起的細長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很薄,膚色很白,頭發卻極黑,明明很瘦,卻不顯得羸弱,臉上帶著一絲興味和輕浮,眼神上下打量我。
我被這眼神看得很不舒服,並不想理他。剛想轉身,忽然聽到陳念的聲音“季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