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主點頭,道:“自然……自然……”
聶家主轉了身,另一隻手發著抖,慢慢地,自聶明玦缺失的右臂穿過,拍在他的身側——
“明玦……”
“爹……我沒手拿刀了……”
聶明玦話未完,便靠在聶家主身上嚎啕。
聶家主蹲下來將他攬在懷裏,心裏終於空了,隻裝得下自己得兒子,淚於是才想來流。
於是又輪到他抱著自己的兒子一下下拍著哄,如同哄著稚子——
“不怕,不怕……”
聶明玦本是不願將自己的脆弱就這樣撕開晾在青天白日之下的,隻是如今事已至此,他不能再因自己為聶家添麻煩,江澄病危,他需得將自己也拉到受害者的地位,叫旁人想起他也是因著這回征戰失了一臂的可憐蟲,而不隻是因一己之私害了允百家恩惠的體弱的江家公子的惡人。
因此,這番嚎啕,本是他要演的,可怎麼成了真呢?大抵是自他爹瞧見江家人要動手,便想也不想站到他身前去擋著一瞬不曾離開,亦或是自他爹的手按在他肩上的力道一如從前,又或是聽他爹說他娘帶著弟弟布置轎子馬車等著他被接回家去,再或者是他爹轉過身喚他的名……
或者更早,自瞧見他爹,他就不是勞什子聶家少主了……不過是受了傷的孩子,如今在他爹懷裏,哭一哭又怎麼樣呢?在他爹這裏哭了,見了娘與弟弟,就不必這樣了,他還是那個年少有為的長子,還是那個頂天立地的大哥……
而其他的幾家顯然沒想過還能有這一出戲看,彼此對了對了眼神,各有算計。
而虞紫鳶最後“強撐著”與眾人交談幾句,便告辭離開,自然也沒人多說。
營帳裏的事不管,這邊,江濯與江南心照不宣對視一眼,一路警惕,江漾也敏感,跟著一同握緊了手裏的佩劍,卻意外地沒出什麼事情。
到了山下,要從轎子換到馬車,江濯撤了多餘的陣法,留了一路“禦寒陣未撤”便與江南帶著江澄江漾換到了馬車——這就是留給他們再去給聶明玦用了,這陣不難解,他們後頭也是好收拾的。
換到馬車上,就快很多,不多時到了地方再安置好,虞紫鳶也到了。
“怎麼樣?”
“夫人,”江南滿臉焦急,道:“公子如今的情況,要密閉無風的地方救治修養,如今的條件,隻能是叫陳然設結界以成這條件,裏外再設傳送陣傳送藥材等物,隻是陳然如今還未全部恢複,撐著結界的同時,這傳送陣怕是就不能再過活人——夫人……”
“我知道,”虞紫鳶忙忙接話,道:“我知道,都聽你的,由著你安排,要什麼你隻管說就是——金珠!”
金珠也是跟著虞紫鳶一同來的,聞言上前,虞紫鳶接著道:“你去將這店盤下來,旁的先不動,隻後頭先不招待客人,方便阿澄休養。”
金珠應了聲“是”便轉身離開。
見金珠離開,江濯便直接道:“那我就直接布陣了。”
虞紫鳶急聲道:“快動手!”
江南一愣,問:“可夫人您……”
江濯道:“這結界隻出不進,夫人不放心大可守一會兒公子再出去理事。”
“那快動手吧!”江南也不再猶豫,催著江濯動手。
結界落成,陣法也已經布好,虞紫鳶的人也守在外頭,不怕有不長眼的一定要這時候硬闖。
江澄睜眼,用眼神示意江濯,江濯“嘿嘿”一笑撕了他身上的符,江澄便扒開被子起身。
虞紫鳶雖說要有準備,但心底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依舊觸動。
江澄碰了碰她的衣袖,道:“阿娘,我沒事的。”
虞紫鳶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是她自己過不去。
虞紫鳶接著問:“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江澄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江故知、江晴影與江漪安卻是紛紛現身。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棧道修完了,接著自然要渡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