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澄!”

“公子!”

“阿兄!”

“江澄!”

“師兄!”

虞紫鳶在人群之中,一眼便能看見人頭攢動裏吐血倒地的江澄,如同離枝的枯葉無處可依,心下一痛,便失了所有儀態飛也似上前將江澄攬進懷裏,撫著他的臉不住的叫他“阿澄”。

而江澄另一側就是江南,他與江濯離江澄最近,異口同聲喚的“公子”,江濯迅速接住倒下的江澄,江南便開始“施救”,而虞紫鳶到近前擠走了隻是侍衛的“陳然”,他讓出地方便往後拉著喊了聲“阿兄”便咬牙垂淚的江漾安撫。

而喚“師兄”的,是江楓眠門下的其他弟子,包括喚了聲“江澄”也疾步上前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到不了江澄跟前的魏嬰——活了兩世,江澄清楚得很,這人的愧疚,這人的憐憫,這人的同情,都比他的情誼好用。

虞紫鳶幾乎歇斯底裏,語無倫次問:“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這樣?到底怎麼了?阿澄怎麼樣了,他怎麼會……”

魏嬰也像是終於魂魄入體,一把抓住“陳然”的衣領紅著眼質問:“你不是他的貼身侍衛?你怎麼做的事!”

他頭一回這樣直觀地親眼去看江澄發病,頭一回……

“陳然”嗬道:“放手!”也甩開了魏嬰的桎梏,恨恨回話虞紫鳶,道:“公子心慈,自愧於是自己安排的不到位因此沒能好好救下聶少主,是以親自帶著物資早早過來探視,可沒想到……”

江漾就這時候接話,道:“阿兄自稱修仙界中之人盡份內之力,聶少主問阿兄既懂仙法心術為何不自稱修士,又問阿兄……”

江漾哽咽過後,才接著道:“又問阿兄,他知道自己成了廢人是如何撐下去的,阿兄還勸慰他有至親相伴總能過去……可我阿兄他……我阿兄他……”

江漾徹底說不下去,但已經夠在場的回神,也夠後來的明了事由。

“陳然”咬牙道:“公子一心想著要過來探視寬慰聶少主,可聶少主字句都直戳公子痛點——若非聶少主言語過激刺激不斷,公子又怎會吐血暈厥!”

魏嬰的理智幾近崩盤,剛欲動作,“陳然”就驟然拔劍出鞘直指聶明玦——而聶明玦,在江澄暈過去時,他便單手撐著身子迅速艱難著坐起來,隻是盯著江澄慘白的臉與胸襟前刺目的紅,始終一言不發,甚至江濯與江漾陳情敘事,也不曾開口辯解,隻是靠在聶家人身上直盯著江澄。

因此,且不說聶家主就在當場,就說聶明玦身邊也有人護著,“陳然”此舉就是無用之功。

而“陳然”此舉似也隻是泄憤,三兩招後虞紫鳶出聲喝止,便也憤憤停手,而聶家主也在動手時就已經站去了聶明玦身前擋了他的視線,聶明玦於是低垂了腦袋,淚又一滴滴掉。

虞紫鳶顫抖著聲音,道:“聶家主,若阿澄……若我兒……”她哭泣出聲,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過江澄緊閉的雙眼,像期待下一瞬江澄就能睜眼安慰她說“阿娘,我沒事的”,而懷裏的江澄卻是一直無知無覺。

聶家主咬牙接過話茬,道:“虞夫人,此事是聶家對江公子不住,隻是到底事出有因……”

魏嬰咬牙打斷他道:“他有什麼因也該去怨怪斷他一臂的顏孟,又為什麼一直來欺負江澄!”

魏嬰言語間不斷掙紮向前,而他身邊的其他江楓眠一脈的弟子在覺出他意動去向的時候就出手叫著“大師兄”在攔了。

——“他完了。”冷眼瞧著的江濯與暗處盯著的幾人見勢心下便歎,又頗有些幸災樂禍地想,這回可無論如何怪不得他們,他們隻是算他的愧疚,可不曾有法子能指使他與他那些師弟的動作,也管不得世人的心思。

果然,聶明玦看著擋在身前的父親,也慢慢回神,對著眼前的情景,也知道不能再沉默,腦子轉起來,很快,對著魏嬰這個親自將自己遞過去的台階,他焉有不下之理?

聶明玦嗤笑,冷聲道:“是,我的因該去怪顏孟,可他江澄有今天的果,難道不是拜你這個師兄所賜?瞧魏公子的模樣,竟叫我覺得你怎麼才像是頭一回知道的?還有——”

聶明玦說到這裏,神色間的冷凝嘲諷更甚,接著道:“他身邊的養弟敢眾目睽睽之下為他執言,他身邊的侍衛與他相處也不過一月,就敢為他麵對聶家指劍向我——而你,他因你們師兄弟傷了身子落得這般下場,如今病發,你反而還要用他的傷病作筏子來彰顯你的重情重義,你又何嚐不是欺負他體弱無援發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