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去(2 / 3)

“方澍你為何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唐昕看著方澍似乎是覺得他的想法幼稚的不敢相信。“我以為你早已經過了青春期,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是怎麼來的?沒有父母的根基你會是今天的樣子?你想想如果我和你爸爸是普通的工人,你會受到這麼優越的教育麼?你的品味你的思想會是什麼樣的?”

這次方澍沒有反駁,他看著自己的手,頎長優雅,指腹上有拉琴磨的繭子。他輕輕地撫摸左手中指和無名指上的繭子,那像是傷痕,也像是他的勳章,他活到現在唯一擅長的東西。從小他接受的教育告訴他他將來要走古典音樂這條路,他所學皆是為了能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攀登到更高的高度。他母親告訴他,音樂將是他的生活,他的愛人,他的世界,隻有沉浸在音樂裏才能聽到音樂回答他最甜蜜的情話。方澍想到這兒,微笑起來,“媽媽,音樂是我的愛人,我的世界,隻有沉浸在音樂裏才能聽到音樂對我的回答……很美,這一句真的很美……”方澍說著哽咽了起來,他彎下腰將臉埋在手心裏,眼淚從他指縫中流出來,20歲的年紀,辛酸的像是被歲月狠狠磋磨過的老人。方澍父母都愣住了,他們感受到從方澍身上滲出來的悲傷,像是失去了愛人,像是失去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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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唐家,唐昕將大衣往沙發上一扔,鞋子都沒脫,當當當上到二樓進了唐明銳的書房,在辦公桌上看到煙盒和火柴,她拿出一根火柴“刺啦”一聲劃著,右手拿著燃著的火柴,左手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放在唇間點燃,深深地吸一口,再吸一口。方四青不放心跟進來,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還是推門進去。

“唐昕……”

“他根本沒好!他的後遺症根本沒好!”唐昕很是煩躁地狠狠吸了兩口。

“也許我們應該再給他一點時間,也跟他拉開些距離,讓他好好想想。”

“距離?法蘭西到北京還不夠遠麼?也許在方澍心裏已經把我推開了十萬八千裏,這距離真夠遠的。”

“唐昕,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最近抽煙太頻繁了。”

唐昕不語,隻是沉默著抽完了那支煙,然後按滅在煙灰缸裏。“我要去跟蘭薇談談,她得放了方澍,她這麼捆著他兩個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方四青趕忙拉住唐昕,“唐昕,你冷靜點!你明知道這不能怪蘭薇。這隻是方澍單方麵地想那麼做而已。責怪蘭薇是沒有道理的行為!”

唐昕一手搓著半邊臉,“那怎麼辦,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我感覺這次要是不能把方澍掰過來他就完了……我從他一、兩歲就開始教他彈琴……這麼多年都浪費了……”

“你們現在的情緒都不適合談話。等他平靜了我再跟他深談一番。或許並不是我們認為的叛逆,不是那麼簡單平麵的東西。”方四青鬆開拉著唐昕的手,在房間裏踱了兩步,“你也要冷靜下來。蘭上將現在還在重症病房,你這個時候去找蘭薇麻煩,是十分不明智的。”

“是我想差了。怎麼會去責怪蘭薇……她也是可憐的孩子,要是蘭天還活著哪有這樣的事。為什麼那麼有才華的人那麼短命呢……”唐昕想到蘭天不禁歎息一聲。

“都說情深不壽,蘭天有心髒病本該無悲無喜地小心生活,偏偏又坎坷。”方四青說到這頓了一下,“我今天看到方澍那個樣子,真怕他像蘭天。”

“他怎麼會像蘭天?”

“方澍也是有情義的人,有情義的人自然要付出情義,我怕他心裏沒個數兒。明明隻有100,卻付出了1000。”

唐昕沉默著,過了半晌,她才長出一口氣。“四青,你說,要怎麼辦?”

“首先要讓他接受治療,隻要他不抵觸,安心接受治療,總會好的。關於梅茲音樂學院那邊,還是繼續給他請假吧。如果最後他還是堅持不肯回去,等他身體健康了就讓他在央音畢業也未嚐不可。”

“怎麼才能說服他?”

“不要急,等等,我來跟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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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澍從醫院回到蘭薇家的時候,家裏沒有人。他樓上樓下巡了一圈不見蘭薇人,想她是去學校了,剛掏出手機要給蘭薇打電話手機就震了起來,是馮孝存。

“哥!你出院了?”

“嗯。什麼事兒啊。”

“沒事兒,就關心下你唄。”

“我用你關心。”

“怎麼不用啊,你不是我哥麼。”

“誰是你哥,我是我們家獨生子。”

“那我叫哥叫這麼多年還能改叫姐啊?”

“滾蛋!有事兒說事兒,我這兒忙著呢。”

“哎哎!別掛別掛!我還真有事兒……嘿嘿,就問問哥你什麼時候回法國啊?”

“我去不去跟你什麼關係吧!”

“我這不是想跟你出國見識見識麼。”

“你愛哪兒見識哪兒見識去,跟著我幹什麼。我就紮根兒在北京城了,你就別惦記我了。”

“為什麼呀!哎,哥你可別弄不清,放著大好的法國不呆跟北京幹嘛啊?”

“你怎麼知道法國就大好?我告兒你跟北京比差遠了。你是不是要投敵叛國?”

“我這不是沒去過新鮮麼。再說,我就是投敵敵人也不一定敢要我。”

“這倒是,你到哪兒都是個禍害。”

“哎,哥,你真不走啊?”

“真的假的用你管。掛了!”方澍掛了電話剛要給蘭薇打,蘭薇就開門進來了。

“嘿,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冷不冷?”方澍接過蘭薇手裏的塑料袋看了看,“又是豆沙包?你不能吃點兒別的?”

“你怎麼出來了?”

“我關裏麵兒的時候就想著越獄,這不,道個洞就鑽出來了。”方澍嬉皮笑臉地看著蘭薇,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腦袋歪著看了會兒,又彎腰和她平視。“蘭薇,我住院你怎麼都不去看看我?我想你想的不行就越獄了。”

“我去了,你爸媽在。你在哭。”

方澍一下子就站直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下後腦勺,“那不是哭,那是正常的生理液體排泄。”

“我好像不應該說出來,那時候都沒進去……”

“是啊,一般這種情況既然一開始顧忌了別人的自尊心就要一直到最後都不能說啊。”方澍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發頂,“頭發長長了。不許剪,留著。”

“方澍,你有病麼?”

“我……我沒有。”

“舅舅說你有。後遺症。”

“大舅舅還是小舅舅?”

“小舅舅。”

“啊,他知道我那事兒。那事兒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說,不是什麼大事兒,以後跟你說。你也別放在心上,好麼?”

蘭薇抬頭看他一眼,“你自己決定就好。”

方澍無奈地笑了下,“好了,不說這個。你爺爺那邊情況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