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販來電(3 / 3)

“電風扇”爽快地答應:“一言為定。”

馬上要開始動手了。因為明天和平要單獨和火花塞見麵,他回到辦公室後,把一切證件掏出來,槍也放下了,他打算單槍匹馬去接近槍梟。看到莫菲進來,他微笑著向她擺擺手,和平見莫菲半天不說一句話,就打趣地問:“想什麼呢?是不是怕我出事?如果你能這麼想,我和平簡直幸福死了。你知道,我現在一心一意想破大案,如果在交易的過程中我犧牲了,那麼我真是死得其所。我希望我犧牲,那樣的話,我的父母就有一個烈士兒子,你作為我生前的搭檔,組織上肯定會給你的胸前紮上大紅花,讓你講講英雄活著時是如何調皮搗蛋的。”

莫菲笑笑,說:“別緊張,處長那邊正在做第五套方案,我們都在你身後,別怕,你不會死的,你要是死了,還沒人跟我吵架了呢。你先忙你的吧,我去處長那邊看方案去。”

和平一夜沒睡。他細細考慮著每個行動的細節,決不能讓苦心經營三個月的成果功虧一簣,天剛放亮,他就把車擦洗幹淨,換了一副新牌照。九點半,他打通火花塞的手機,報了車號和見麵的地點後,驅車直奔火車站。和平絲毫沒有緊張的感覺,因為在他的身後,是莫菲,是全隊的戰友,他們分別坐在幾輛掛著地方牌照的車裏,保護著他。

上午十點,“電風扇”準時把車停在火車站銀座大酒店門前。看到一個白淨的、個子不高的廣東模樣的人盯著他的車號,他便按了按喇叭。來人走上前來問:“你是‘電風扇’?”

你是火花塞?“電風扇”也核實他的身份。

雙方都毫無表情地點點頭。“電風扇”給火花塞開了車門。上車後,火花塞凍得兩手纏在一起來回搓著。他注意到“電風扇”的中指上戴著一個大大的金戒指,便暗想:這真是個有錢的主兒。“電風扇”卻傲慢地瞥了一眼火花塞,問:“從廣東過來不適應吧?你冷不冷?”

火花塞連說了兩個“不冷,不冷。”不知是他很健談,還是想給“電風扇”施加心理壓力,他說:“我當過兵,吃了不少苦,這點冷不算什麼。我們還有一個人叫朵唯,身體可強壯了,他在看貨呢。”火花塞說話有點結巴。

朵唯?該不會是那個曆盡千辛萬苦都在尋找的朵唯吧?“電風扇”忍住內心的欣喜沒動聲色。他心想,如果那人就是要尋找的朵唯,那真是天賜良機,把他一並抓了。但朵唯是當地人,他既然走這條道,是否認識我和平呢?按說,我在沙石市也算是小有名氣。這麼一想,和平腿肚子有點哆嗦,待會兒到了貨場,萬一出現意外動起手來,對方是兩人,我是一人,後麵的戰友能跟上嗎?他想,絕不能在貨場就跟他們幹起來。於是他問:“貨沒問題吧?”

火花塞得意洋洋地說:“沒問題啦,貨是裝在人造的小花崗岩裏,一切都按正常手續發貨到沙石市建築公司的。啊呀,你不知道啊,這一路上過了五關呢,武警查了好多遍,警犬也聞不出來。這幫傻蛋,哪想到我們會這麼玩呢?你放心,在這個地方,你和我不說,誰也不會相信貨會藏在厚厚的人造花崗岩裏。嗬嗬嗬。”

和平暗暗吃驚,他在心裏罵道:“他媽的,真是太有才了,這個辦法一般人還真想不出來,這次算是長見識了。”

倆人來到貨場,和平果然看見四個大木條釘起的箱子,裏麵是稻草包著的五塊人造花崗岩大石頭。他納悶地問:“你說的那個看貨的人呢?”

火花塞也四處張望著,說:“咦,剛才他還打電話說在這兒看貨呢。可能回去跟他的老板報告去了。他呀,在你們當地道深著呢,他的老板呀,比你還有錢呢。我們跟他老板做過好幾單生意。都很OK!”

“電風扇”顯然受了刺激,不耐煩地揮揮手說:“趕緊,趕緊,我要裝貨了。”他白了一眼火花塞說:“什麼叫有錢?你見過哪個有錢人在他的額頭上寫著有錢兩個字?告訴你,這社會,藏龍臥虎的人多了,吹牛說他有錢的人其實啥球錢都沒有!”

火花塞忙陪著笑臉說:“還是看貨吧。”

“電風扇”喊來兩個搬運工,租了一輛微型車裝貨。然而,等裝好車後他才發現好像沒帶錢,微型車要押金還要付裝卸費,沒錢怎麼行?都怪自己昨晚把口袋掏得太幹淨了。這下完了,要露馬腳了。要是讓火花塞付錢,顯然不合適。“電風扇”急了,一邊摸口袋一邊環顧四周,看有沒有接應的戰友,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他們埋伏在哪裏。他掏出口袋裏的半盒煙,打算抽一支穩定情緒。結果,他竟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半盒煙裏不知何時裝進去一張一萬元的現金支票,裏麵夾著一張小紙條,一看筆跡就知道是莫菲的,上麵寫著:等著你回來吵架。

真是雪中送炭啊!一陣溫暖和感動湧上來。“電風扇”抽出這現金支票大方地付了押金和裝卸費。

看到貨裝上車了,火花塞問:“把貨直接拉到你公司去吧?”

“電風扇”不由分說地:“公司太雜,我已在金銀花大酒店包了一個房間。”

於是,火花塞在前麵押車,“電風扇”駕車跟著,直奔金銀花大酒店。

到了酒店,保安員不讓把東西搬到五樓,“電風扇”出麵說:“這是人家外商定的價格昂貴人造小花崗岩,必須搬到房間裏。寄存在櫃台,萬一損壞了或丟失了,你們酒店賠得起嗎?”爭執了一會兒,保安無奈退去了,幾個工人幫忙把箱子從貨梯上送到555房間。”電風扇”讓服務員找來一把榔頭。等服務員出去後,他把榔頭交給火花塞,看著火花塞動手。火花塞好不容易把箱子的木條撬開,裏麵的確是一塊小花崗岩,天衣無縫。“電風扇”見了,不免生疑地問:“你不是開玩笑吧,貨呢?”火花塞指指整塊小花崗岩,擦著額頭的細汗,得意地說:“就在裏麵。”

見火花塞出汗了,“電風扇”忙倒上一杯水,遞給他說:“太熱了,把衣服脫了吧。”他是想看看火花塞是否帶有凶器。火花塞端過茶杯,連聲說:“謝謝。”他毫不設防地脫掉外衣。他並未帶凶器,“電風扇”放心了許多。但是,榔頭根本砸不開花崗岩。“電風扇”提議:“要不,我去借個大鐵錘開怎麼樣?”火花塞同意了。“電風扇”便跑到一樓押上100元錢,借了一把大鐵錘。大鐵錘一拿來仍砸不開花崗岩。火花塞見狀說:“咱們把花崗岩拉到野外砸掉吧,或到你辦公室去,在這裏我總覺得不安全,工具也不球行。”電風扇”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現在客人少,賓館很安全,我公司人太多,不方便。再說,我必須見到貨才能付錢,幹脆,我讓我的秘書去買等離子切割機。”見火花塞沒反對,“電風扇”撥通莫菲的手機,說:”喂,寶貝。辛苦一下,出去給我買個等離子切割機,然後送到金銀花大酒店樓下。你就別上樓了,讓服務員給我送到555房間,我有急用。”莫菲發了兩聲嗲,然後甜甜地答應著,辦去了。

火花塞又用了半個小時,仍未砸開等離子人造花崗岩,反而弄得氣喘籲籲的。“電風扇”見他緊張,就拉家常說:“你放心,我絕對相信你這花崗岩裏麵有貨。這次做好了,我還要跟你們做更大的,我有的是錢。”火花塞放鬆下來,說:“嗨,你不早說,我可以給你發一集裝箱。而且,用人造花崗岩這個辦法,可以常年運,警犬也發現不了。我建議你啊,可以到我們廣東設個人造花崗岩廠,以廠子的名義給沙石市發貨,萬無一失,誰也不會懷疑這裏麵有貓膩。”電風扇”臉上露出悅色,說:“這倒是好辦法,可是,萬一驚動了警察—”火花塞自信地說:“不可能出問題。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朵唯的老板跟我們就做了好幾單了,他的老板可是很可靠。徐老板不是也告訴過你了,這次,給你25支槍。其實,剩下那25支槍就是給他的。但是那25支槍得過幾天才運過來。”電風扇”點頭說:“噢,你是說元旦前後啊。”

說話之間,兩個服務員敲門把等離子切割機送來了。“電風扇”把等離子切割機推給火花塞說:“我建議你圍著被子切,聲音可能輕點,節奏慢點,我到門口去給你放哨。”火花塞點頭同意了。“電風扇”便站在門外放哨。十幾分鍾後,火花塞從裏麵敲門,興奮地說:“行了。進來吧。”電風扇”進到屋裏,一股濃烈的石灰味直刺鼻腔,隻見那個被切開的人造花崗岩裏都是放槍的槍模,裏麵裝的是槍。“電風扇”拿出一把看了看又試了試。他裝著很懂的樣子連稱是好貨好貨。他不慌不忙地問:“這裏麵共有多少支槍?”火花塞道:“5把。咱們原來說好是10萬元,經過這麼多風險每支槍得再加2萬元。”電風扇”裝著不在乎地,拍拍手上的石灰沫說,大聲說:“沒問題!”

這是信號。“電風扇”的話音剛落,宗科帶著馬大蝦、莫菲等人一起破門而入。火花塞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是,雙手已被上了手銬。大夥當著火花塞的麵又切開另外三塊較小的花崗岩並取出槍,四塊花崗岩裏的槍加起來總計20支。這可是近5年來,沙石市繳獲槍最多的一次。

和平悄悄給莫菲使了個眼色,兩人到了門外,不約而同地伸出兩手,連連擊掌。嘴裏極盡小聲地“哇哇”地喊了兩下,以示慶賀。由於不能喊出來,和平把勁兒都用在手掌上,他把莫菲的手心擊疼了。礙於麵子,又都在興頭上,莫菲沒有發作,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哼,看你臭美的。”兩人又像沒事兒人似的回到房間裏,繼續工作。

為了不引起槍販黑老包的懷疑,“電風扇”賬上的那筆錢,如數打到黑老包的賬上。當黑老包見到賬上的錢後一個小時,銀行便接到了凍結賬戶的通知。

宗科在跟領導彙報時又大膽地提出一個方案:再用方菲一次。把她放回廣東。他認為方菲在內蒙除了一個母親,已經沒有什麼親人。她在廣東呆的時間比較長,曾經跟當地一名男子結過婚,而且倆人有個女兒。離婚後,女兒一直跟著男方過。讓她回去看看女兒,能穩定她的心,同時也能與黑老包繼續保持聯係,免得引起黑老包警覺。再有,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審訊火花塞,控製他,等那批貨一來,把朵唯及其身後的老板一網打盡。即使這期間出現什麼意外,還可利用黑老包掌握的情況,把沙石市這個販毒團夥端掉。

羅飛同意了這個冒險的方案,並點名讓莫菲送方菲到廣東。羅飛的用意是把莫菲暫時調開一段時間,因為馬新業那邊的工作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不宜分神。

莫菲和馬大蝦奉命給方菲辦了取保手續,從單位上借了一筆錢,開好介紹信,準備明天就動身。因為時間緊,又不想引起有關人員的注意,所以局裏要求他們乘飛機取道西安,然後轉機到廣東。等任務完成後,再坐火車回來。宗科估計,沒有一個月,他倆回不來。

和平留下來,繼續搞案子。他酸溜溜地對莫菲說:“師妹,本來我應該為你保駕護航的,可惜好機會讓給了馬大蝦這小子。去了廣東,你要是敢裝著不想我,我就把你的臉打成彩屏的,腦袋打成震動的,耳朵打成和弦的,全身打成直板的,你再裝,就把你打成翻蓋的,如果你還裝,就把你打成二手的!”

莫菲笑著說:“少貧嘴,破你的案子吧,我天天等你的好消息。”

和平信誓旦旦地說:“我要是不拿下朵唯,也對不起咱們天天蹲在小黑屋裏受的那些委屈,更對不起馬大蝦的爺爺。你就等著吧,等著回來喝慶功酒吧!”

回到宿舍,莫菲收拾好行裝已是夜裏兩點,依她的勞累程度,應該很困了。但她卻毫無睡意。她照例把透明玻璃杯裏蓄滿水,然後對著它發呆。她心裏很矛盾:明天就要出遠門了,應不應該告訴馬新業一聲呢?自己這麼牽掛著他,他是否也牽掛自己呢?雖然表麵上看,是自己主動多一些,馬新業冷漠的時候多。但她憑直覺,這個男人也不是無情無義,他懂感情,甚至感情很豐富,隻是處於特殊環境裏,不能自由表達感情罷了。

躺在床上,又聽了一會兒馬新業的錄音電話,越聽越覺得離不開他。有時,她是個連死都不怕的人,但奇怪的是,沒坐過飛機的她,卻害怕從飛機上掉下來,她認為人的命運70%可以把握,而那30%則是天災人禍,是她的能力所左右不了的。她想,萬一真的從飛機上掉下來,離開世界的那一刻,最遺憾的是沒跟馬新業見一麵。至少也應該在走前通一次電話。

越想越絕望,越想越覺得有必要向他通報一聲,也許是最後一次呢?於是,莫菲又一次做了回自己的主人,她斷然地撥打馬新業的手機。然而,奇怪的是,手機裏一遍遍傳出“您撥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怎麼會呢?這種情況在他們的通話史上是少見的呀?等了五分鍾,她又撥了一次他的手機,沒通。又等了十分鍾,她忍不住再次打過去,手機仍然不通。這下,莫菲有點發毛了,他不會出事了吧?像他那種身份,就算突然出事了,是沒人知道的。越猜心裏越虛,莫菲試著做最後一次努力,手機還是不在服務區。這麼晚了,他能到哪兒去呢?又等了20分鍾,已經是下半夜三點,馬新業的手機還是不在服務區。莫菲實在等不下去了,她悄悄給和平打了個電話,小聲問他還在審訊嗎?和平說在審訊呢,宗科讓他抓緊時間回宿舍睡會兒。莫菲哭喪著臉說:“求你了,把車開出來接我好嗎?好朋友生病了,我必須見他一麵。”和平二話不說,披上警大衣,就衝到院子裏開車。莫菲這邊也估摸著時間,穿上大衣,圍上披肩,抄起手電筒跑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