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偵查(3 / 3)

宗科點點頭,嗯了一聲。

問訊工作持續了一夜,大夥都像上了發條的鬧鍾,一刻不停地轉著,恨不能一夜之間挖出一宗大案。這也是莫菲到反恐處後參與的第一宗案子,她的精神頭出奇地大。這一夜,莫菲和和平可真夠忙的。他們先是去看守所把小蒙提出來,讓他對“粘缸”進行辨認,當確證”粘缸”就是翻牆頭逃走的人後,又連夜把小蒙送回看守所。

“粘缸”大約二十四五歲的年齡,頭發粘粘的,皮包骨頭一樣的身體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去。和平看他這皮包骨頭的樣,馬上聯想到某種動物的標本,水份都曬幹了,仿佛一碰就能馬上碎掉似的。他希望很快就能拿下粘缸。

“粘缸”坐在冰涼的鐵凳上,隻覺得一股股寒意穿透全身。他向和平要了一瓶礦泉水拚命地喝著,目光時時慌亂地四下瞟一眼,被抓住時的恐懼陰影還在周身擴散。當和平按程序審問他時,他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從記事起,別人就叫他“粘缸”。他記得七八歲時,因偷了家裏的東西拿到外麵換錢,被父母毒打後就離家出走了,後來一直在社會上混,再也沒回過家,主要是不記得回家的路了。

和平猜測他是不想連累家人,就說:“你聽好了,反正名字隻是個符號,也不能說明什麼,我們公安機關隻憑你身上的一滴血,就能把你一家幾代人的關係都查清。我不急,咱們慢慢來。先說說你和朵唯是怎麼認識的?”

“粘缸”知道和平在嚇唬他,他也的確經不住嚇。礦泉水喝到一大半時,他慢慢安靜下來了。他打算開口說話,他這副身子骨,經不起事。於是,他說了一些關於朵唯的情況:“我認識朵唯有兩年了,他的朵唯長得很特別,他還有些風流事呢。其實,他在沙石市賭徒當中知名度挺高的,知道他這人神在哪兒嗎?賭的時候,每當他朵唯上的肉一跳一跳時,他肯定贏;每當贏的時候,隻要我在身邊,他就會高興地給我點零錢花。我猜他也販槍,因為他經常給我們這些需要錢的人供貨。他很有錢,南大樹村這處房子,說蓋就蓋起來了,但他又不常來住,那他平時住哪兒呢?我猜他在別的地方還有房子。反正,要想找到他挺不容易,他就跟泥湫一樣滑,一閃就不見了。”

“粘缸”在描述時,吐沫星子四濺,莫菲嫌厭地用手擋著臉。和平的大腦裏對朵唯的基本情況有了個大致印象。那麼,這樣狡猾的人是不是恐怖分子呢?粘缸搖頭晃腦地回答道:“那家夥呀,精得狠,才不當恐怖分子和政府作對呢。他隻賣槍,連我們這樣的人他都供貨著呢?”和平明白了,朵唯應該算是隱藏在這條道上的一條大魚,而“粘缸”則屬於道兒上的小蝦米小混混。和平有點臉紅,自己辦了三年的反恐案子,竟然不知道朵唯的存在,真是丟死人了。

和平疑惑地問:“既然你說朵唯像泥湫一樣滑,不容易找到他,怎麼你卻知道他的私人住宅?看來你們的關係並不一般呀,我說得對嗎?”

“粘缸”不自然地撓撓頭:“嗨,我不是打小就會偷嗎?我這算是私入民宅,本來想偷點吃的,沒弄成,反被你們抓了。去年吧,有一次朵唯給我貨後,問我想不想以後跟著他幹?我說想。他就讓我幫他送過幾次巴掌,送的數量不多,都是兩三隻。他看我還行,時常就用用我。後來有一次他賭贏了,特別高興,就把我帶到南大樹村來了。那回我從炕上發現幾根女人的長發,就問他問否有女人來過。他吹牛說,睡過的女人多了,但還是年紀大點的有味。其中有個叫什麼“辣椒”的內蒙老女人,也是通過弄巴掌認識的。他說把那老娘們兒帶這兒消受過。還說那老女人床上功夫真是老道,搞得他老跟她幹不夠。前段時間,他突然又找到我,說最近他要幹一單大的。我問他,那個內蒙女人也跟我們一起幹嗎?因為他說那個老騷老女人的緣故,我總想認識那女人。我一提那女人,他的臉就灰了,說那女人因為販槍10支,進局子裏了。朵唯不想去撈她,還挺恨她,說她這次翻船活該,誰讓她背著他跟別人做生意。”

和平問:“那你怎麼認識董平的?”

“一年前在看守所認識的。出看守所後,他從我這兒拿過一兩次貨。”

“他死了你知道嗎?”

“粘缸”顯得很驚恐,說:“不可能啊,前段時間我們還在小蒙家一起玩槍。他不應該這麼快就死了,肯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莫菲問:“憑什麼?”

“粘缸”說:“感覺是這樣的,因為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別人要是不害死他,他才不會自己死呢。”

“那麼,董平在看守所裏有熟人嗎?”莫菲很想知道答案,”粘缸”還真給她提供了一條有價值的信息:“一次,我到朵唯那兒拿貨時,他曾經跟我說過,等‘侯八’從看守所裏出來後,讓他見識見識咱們這高級的貨。”

“那你說的‘侯八’和董平認識嗎?”莫菲好奇地問。

“粘缸”一口咬定他倆認識。

莫菲算了算時間,也就是說,在董平進看守所之前,“侯八”就在裏麵了。這個線索的獲得真是意想不到。她激靈一下,想起一件事:董平自殺那天,她在走訪看守所人員時,有人曾背後議論那天上午有人探視過“侯八”,那人是誰呢?會不會就是朵唯?莫菲仿佛看到前方的一線曙光。她對和平耳語了幾句,和平聽了兩眼放光,他暗示其他警察繼續審問”粘缸”,兩人匆匆趕往看守所,連夜訊問“侯八”。當莫菲把朵唯的電腦模擬畫像放到“侯八”麵前時,睡得迷迷糊糊的“侯八”清醒了,他承認:董平自殺那天上午朵唯確實來看過他。除了給他送了點吃的,還塞給他一張紙條,讓他悄悄把紙條交到董平。並威脅他,如果不照辦,等他出來後就收拾他。

給董平傳紙條的人查出來了。莫菲和和平簡直欣喜若狂,這等於把一宗無頭自殺案給破了,至少也是破了整個案件中的一個重要的環節鏈。莫菲決心把事情做到底,她又細心查了朵唯探視“侯八”的日期,那天並不是個公開探視日,為什麼朵唯能做到隨意探視呢?是誰放權給他開了綠燈?莫菲把這個疑問看得很重要,她連夜訪問了董平自殺那天的看守值班所長及值班員,獲得一條線索:公安廳的辦公室副主任李師特批朵唯探視“侯八”的。那麼這個李師主任為什麼要違反看守所的規定呢?莫菲就此疑問給宗科打了報告,希望能引起重視。

“粘缸”這頭被擠得差不多了。謝大腳在人證物證麵前還是一副耍賴的樣子,她手裏的10支槍是怎麼來的,她拒不交待。宗科建議:先羈押在看守所,繼續審訊。

和平建議:把‘粘缸’放一放,全力以赴追捕朵唯。莫菲持反對意見,她說:“萬一朵唯跑遠了,長期不回來呢?不如先去挖掘內蒙女人”辣椒”的線索。”

宗科把幾種意見做權衡,說:“這樣吧,我看還是雙管齊下。朵唯那邊要守下去,”辣椒”這個線索也挖,既然建議是莫菲提出來的,那就由莫菲和和平負責一查到底。”

莫菲的建議被認可,她心裏一陣竊喜,連忙雞啄食似地點著頭。宗科很滿意莫菲的破案狀態,他衝和平喊:“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準備去?”莫菲剛要跟著和平往外走,宗科卻叫住她:“你到羅飛處長辦公室去一趟,他找你。”

領導找我?能有什麼事呀?莫菲一邊疑惑著,一邊小跑著去市局大樓。

莫菲氣喘籲籲地來到烏煙瘴氣的羅飛辦公室,她大聲喊:“報告!”把個羅飛著實嚇了一跳。他瞪著圓圓的大眼睛問:“怎麼丫頭,後麵有狼在追你嗎?”莫菲不解地朝身後看看說:“沒有啊。”羅飛作出鬆馳下來的樣子說:“噢,那後麵肯定是有小夥子在追你。”莫菲這回沒往身後看,她知道自己被眼前的老頭涮了,便氣惱地問:“領導您找我來,是跟我開玩笑的嗎?”羅飛誠實地回答:“對呀,一個不懂得開玩笑的人可當不好偵查員。學過‘兵不厭詐’這一計嗎?看來你還沒過關呢。”莫菲也鬆馳下來,抹著額頭上的汗說:“對對,薑是老的辣,我確實需要學習,我想拜您為師行嗎?”羅飛朝她上下打量著,說:“站著幹啥呢,坐吧,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跟你隨便聊聊,你是內地來的大學生,信息量大,我得經常和你們這些有知識的青年人學習,否則我就成了你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了,對不對呢。”

羅飛的開場白讓莫菲聽了很舒服,她暗暗覺得這是個好老頭。羅飛仿佛看穿她對自己的印象,摸著稀疏的頭頂說:“嗬嗬,別把我當老頭看,給我留點麵子,我今年剛46歲,還是棒小夥子呢,不管刮風下雨,我每天都堅持晨跑。大學生,我見過你晨跑,但你沒注意過我吧。”

莫菲還真的被將了一軍,她的確沒發現羅飛也在晨跑的行列。

其實羅飛這天也沒跟莫菲說啥,就是了解她對董平自殺的看法,順便也以關心的口吻,了解她的家庭和生活情況。在說到董平這個案子時,羅飛嚴肅地叮囑:“董平這個案子連帶出來的與販槍涉恐有關的人的線索可以繼續追查,但與野馬公司有關聯的人,比如李泳還有她手下的人和事,一律別再過問!”莫菲本想立刻問“為什麼”,但領導沒打算解釋,她也不敢問了。既然領導叮囑這件事了,她就得服從。

莫菲從羅飛辦公室出來後,一直在索解:為什麼不讓碰野馬公司呢?尤其不能碰李泳和她的手下,那麼她的手下又指誰呢?成野貓?李東?還有馬新業?看來這個公司挺複雜挺神秘的。可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跟馬新業通話,還想見他,那麼,羅飛的暗示裏,有沒有不讓見馬新業的含義呢?他沒有明確啊,自己又吃不準,真是為難。先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