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中,柏愷一直擺著他那副經典的純良麵孔,眼睛瞪得恰到好處,整張臉似乎在宣告:我就是很純,我就是很純,我表裏如一,我表裏如一……
萬分慶幸的是,由於薑玉綺提前回家,我們訂的外賣剛好多出來一份蔬菜沙拉,這保證了柏愷不會被餓死。進廚房,畢恭畢敬把叉子遞過去後,我坐在對麵撐著臉看他。
他一邊吃一邊說,你家真大。
我說,我爺爺的。
他說,你爺爺做什麼的?
我說,裴英複你沒聽說過嗎,大導演啊。
他瞪眼,你是他孫女?
我說,我還以為全校的人都知道呢。
他笑了笑,岔開話題,說,你那外國朋友普通話說得挺好啊,我剛才差點拿英語打招呼。
我說,英語也沒用,她是俄羅斯混血。
他說,長得還不錯,但我還是喜歡中國人長相。
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中心思想是黑頭發黃皮膚的姑娘多麼多麼好看,這期間,我心裏美得像澆開了蜜(即使我頭發染的栗色)。然而,這幸福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
他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出了李蓉蓉的名字。是一條短信。
柏愷瞟了一眼,沒有點開,隨手把手機塞回了兜裏。
這個動作,似乎宣示著他們倆真的有什麼私情。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李蓉蓉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該,無論她無不無辜,無論她知不知道我(這個地下女友)的存在。她就像是八點檔電視劇裏一臉朝氣的女主角,有著無盡的勇氣和毅力(雖然在我看來是無恥)——連自己送的禮物都被他轉送給人——這樣的情況下,還恬著臉,以為能迎來春暖花開的大結局。而作為惡毒女配的我,真想拎著她的耳朵,說一句:
“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那樣運轉的。”
柏愷顯然沒有看穿我複雜的心理活動,他還一本正經地說著留黑色長發的女生多麼溫婉,似乎全中國的少女都應該留那發型。
我冷笑:“李蓉蓉是短發,你怎麼不勸她留長點。”
柏愷臉上一陣慌亂,我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他。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開口:“你在生什麼氣呢?”
“你是不是以為剛才那條短信我沒看到?”
“不就是條短信?”他不屑地笑了一聲,掏出手機瞄了一眼。
幾秒後,他把手機甩過來,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你自己看。”
我餘光掃去,是幹淨的“聖誕快樂”四個字,幹淨得連個波浪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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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妤她們喝多了早早睡去了。一點的時候,我還在客廳和柏愷一起看電視,正確的說,我是躺在他腿上看電視。
我平時是不看電視的,隻不過這大半夜沒事幹,我又不可能和他進臥室聊天(還沒大膽到那地步),就隨便選了個頻道。
電視裏在重播某一年晚會,一個個打扮老土的明星在唱著老歌。
我指著電視說,你看,這就是你。
柏愷不明所以。我解釋道,他們火過,但是後人看來就是笑話,你也會有被觀眾拋棄的那天。
他咂咂嘴,說,你想的真多。
我說,是啊,我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圈子裏,即使我不去想不去看,那些人和故事也會主動跑進我耳朵裏,從小我媽就跟我說,以後嫁人要嫁個圈外的,演員們雖然長得好,但是演技也好,她說我傻,容易被人騙……
我對著天花板絮絮叨叨,直到柏愷突然大喊一聲“誒,這歌我會唱”,我瞥過去,那是一首日文歌改編的歌曲。
音樂響起,柏愷果然跟著唱了起來:
也曾追求也曾失落,
不再有夢是你為我……
我的愛一天比一天還堅決,
想給你多些再多些。
我最愛你與我這生一起,
哪懼明天風高雨斜……
後來,我似乎睡著了,隻記得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迷迷糊糊地問柏愷,你想做圈裏還是圈外的人呢,我媽媽不讓我嫁給圈裏的人。
夢裏的少年握住我的手,對我說,傻瓜,我想做你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