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二樓的臥室裏,身上還蓋著一層薄被。
大概是柏愷抱我上來的吧。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我扭頭看了眼床櫃上的鬧鍾,十一點。我連忙起床,匆匆梳洗一下,就往溫妤和蘇妄睡的房間走去,然而,打開門,裏麵並沒有人,被子平整,像是沒人睡過一樣。我心想,這肯定不是溫妤鋪的,她根本不會鋪被子。
人都去哪了呢,怎麼走之前也不打聲招呼。
我又匆匆向樓下走去,剛一拐過樓梯,就看見沙發上說說笑笑的幾人,柏愷、蘇妄、溫妤和她男友,圍著一個打扮整潔的老人。老人看見我,精神地喊了一聲:“團團。”
我的小名。
“爺爺,你怎麼回來了,”我麵無表情地走下樓梯,“也不提前說一聲。”
“本來說下周回來,正好你王伯伯趕著過元旦,我就搭他飛機回來了。”他爽朗地笑著,臉上皺起不少褶子。我大概有兩三年沒見過他了,他頭上的白發比印象裏又多了許多,是真的老了。
我走到他對麵坐下,打了一圈招呼。溫妤激動地對我說:“你爺爺剛才答應我讓我去演電影呢!”
我:……這不可能。
“是群眾演員!”她又補充道。
大家都笑了,唯有溫妤揚著天真的麵孔,似乎真的很高興。我有點恍惚,不敢相信她那麼驕傲的人會滿足於去片場打醬油。不過轉念一想,能在我爺爺的電影裏出鏡的,至少也得是正經十八線小花,而溫妤就一普通學生,讓她去還真是抬舉她了。於是,我又笑著對爺爺說:“那您可得給她句台詞啊。”
眾人又是一陣笑。
這時候,玄關走出來一個美女,柔聲說:“裴老師,院子裏的花我已經澆了。”她梳了一個盤發,耳側散下的幾縷,流露出說不出的風情。
我心裏冷笑,這麼多年,裴英複的口味還是沒變。
美女看見我,又親切地笑起來:“你就是裴晴吧,我——”
“嗯。”我應了一聲,打斷她,我可不想聽她介紹自己。左不過是個陪-睡的。
美女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尷尬,不過轉眼又恢複如常。爺爺站起來,瞥我一眼,似乎是不屑跟我發作。他走過去,說:“走吧,弄杯茶喝。”美女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連忙跟在了後麵。
她走出客廳前,最後一句話是:“裴晴,外麵有個學生好像是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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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家門,果然看見一個女生站在鐵門外,穿著一件粉色羽絨服,臃腫而滑稽。我印象裏並不認識她。
我走過去問她找誰。她瞥一眼我,又瞥一眼房子,用奇怪的語調說:“柏愷是不是在你家?”她的目光像是毒蛇,緊緊盯過來,似乎能看穿別墅裏的秘密。
“你想多了。”我下意識合上了背後的鐵門。
“我昨天晚上明明看見他進去了。”
“你在這等了一夜?”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有些時候,我還真是低估了粉絲的毅力。
女生不置可否,皺眉說:“你不是上次獻花的女的麼,怎麼現在還……不怕被人說麼?”
“你想說盡管說,拿著喇叭廣播也沒人攔你。”
“我是好心提醒你——”她氣鼓鼓地說。
“你要是真這麼好心就別來打擾我們。”
說完,我轉身往院子裏走,徒留她一人傻傻站在原地。走上門前台階的時候,我聽見她在鐵門外向我喊:“你也別太小看我們粉絲的力量。”真是幼稚得可愛,我爺爺是老導演,哪一個明星見了我不得客客氣氣,明星我都不怕,還怕他們的跟屁蟲麼。
我笑著回頭,高聲道:“有本事再讓我火一次。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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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客廳後,我怕柏愷擔心,並沒有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
爺爺的新女伴給我們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俗話說,吃人家嘴軟,我對她的態度一下子柔和下來了。飯桌上,爺爺一直誇柏愷長得俊俏,我自豪地介紹,人家是花樣少年組合的隊長,他們組合這幾年在大陸特別火。爺爺恍然大悟,說怪不得看著眼熟。柏愷從始至終保持著不卑不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