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上)(1 / 1)

霍伯庭也隻做不經意的問她一些幼時之事,學術知識。然而珍珠一句句回的卻是格外謹慎,斟詞酌句間又不能顯得太露痕跡,因此一頓飯又吃得辛苦。

直到後來,曾漢威要了白酒來,四人麵前齊齊擺上杯子,珍珠才暗地裏鬆了口氣。豈料曾漢威又在發難“我瞧瞧珍珠這頭一杯酒倒要先敬哪個?”

珍珠本來已端著酒杯,叫他這樣一說,卻又生生收了手。方才幾人說話,已是明擺著知道霍仲軼同她的事,況且方才老爺子也是鬆了口,似乎極力讚成兩人之事。本來她已打算曾漢威同霍伯庭一起敬,回來再慢慢喝。這下子叫曾漢威一說,倒不好這樣了。

她悄悄瞥一眼霍仲軼,正拿著小酒杯在手裏轉,臉上滿是笑。霍伯庭也笑,灼灼盯著她。珍珠隻好硬著頭皮起身,舉杯道“頭一杯就敬天地祥和,願來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幾人微微錯愕,又全都爽朗笑出聲來,齊齊舉杯飲下。

曾漢威邊喝邊笑罵“精乖東西!”

霍仲軼父子二人出身將相,酒量自不在話下。曾漢威平素又好這口,珍珠隻硬著頭皮喝,不一會兒,幾人竟耗下三瓶。

曾漢威麵上泛了紅,話也更多起來,指著珍珠講些幼時趣事。有些事珍珠自己都記不得了,也隻做他臨時瞎編,半信半不信的,笑而不語。倒是霍仲軼興致勃勃的樣子,酒勁上來,也不再忌諱,就握著她的手,左右生笑。

一頓飯竟吃到晚上九點鍾,曾漢威早已爛醉如泥,睡得不醒人世;霍伯庭也是薄熏,極其高興的模樣,由著一個年輕婦人扶回內室。一時隻餘下珍珠同霍仲軼兩個,曾家定是去不成,就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霍仲軼一路牽著她手走得極慢,淡淡的酒氣和著園裏疏疏的梅花香縈繞在鼻端,月光如水銀,流化千萬般柔情明淨。

“真沒想到,你這麼能喝。”

珍珠腳底微微打著飄,就懶懶的倚著他臂彎,軟軟生笑“其實我早醉了。”

霍仲軼也笑了,抽出手,攬她在懷裏,腳下的步履細碎,駐在一叢梅樹下。寒夜裏薄薄的光,清清的冷,他的呼吸卻極暖,噴薄在麵上,酥酥的癢“珍珠,我今天很高興。”

“嗯”珍珠低低應了一聲,闔眼靠在他肩上,淡淡笑道“我也很高興”

方才的酒勁,似乎此時才上來,深深的紅暈染在她頰上,越發襯得肌膚如玉,滑膩香凝,霍仲軼一歎,低低的就要吻上去。

“霍元帥,怎麼知道我們的事。。”珍珠猛然直身,麵頰貼著霍仲軼溫熱的唇過去,驚的後話都忘記出口。

霍仲軼以額抵額,吃吃笑道“我說的唄,我早告訴他了。其實誰都知道我們倆的事,就你不肯承認罷了”

他的雙眼那樣亮,如冰雪初溶,溫溫潤潤的,把人渾身都浸進去。珍珠就淪陷在他這樣沉靜的眼裏。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自己還枕著霍仲軼的臂彎,就覺得似夢。

大片大片的陽光照進來,在眉間發梢,跳躍如碎銀。溫溫的,暖暖的。

略一動,就扯得頭皮疼,霍仲軼勒得緊,竟連頭發也壓住了。珍珠窩在他脖頸間,二人呼吸交纏,如落花絮絮,從未有過的平和。自己雙手還捂在他懷中,一陣一陣的暖,忽而大起玩心,勾著手指頭隔著他衣衫寫字。不過才寫了一個字,就叫霍仲軼捉住,四目相對,相視片刻,忍不住都大笑出聲。

昨夜裏,在梅樹下珍珠就醉得昏昏欲睡,霍仲軼打橫將她抱回屋內,她卻又驀然坐起來,強撐著嚷道自己清醒。霍仲軼也依她,替她裹了毯子,兩人席地而坐,頭抵頭,靠著沙發說了一宿的話,到了後半夜都實在困得不行,就倒頭睡在地上。許是夜裏冷了,不自覺的緊緊相依,相互取暖。地毯的絨毛絮絮的,睡得越發憨甜。

此時再看,兩人衣衫淩亂,睡眼惺忪,胡亂裹著毛毯,縮手縮腳的,實在狼狽不堪,真真有些好笑。珍珠趁霍仲軼翻身之際,含笑飛快的坐起來。

霍仲軼卻突然抓住她,欺她耳邊問“剛才寫什麼呢?”聲音懶懶的,帶著沉睡初醒的沙啞。

珍珠微微扭著“不告訴你。”

霍仲軼哪裏饒她,也坐起來,卷著毯子把她圍在懷裏,困得牢牢,作勢用著勁勒毯子唬她“說!說不說?!”

“不說!不說!”珍珠大笑,不住扭著要掙開,卻越扭越窩在他懷裏。

大雪初停,陽光晴明,塵埃落定,歲月靜好。

兩人正鬧著,門外小婢叩門,聲音輕輕的“二少爺,穆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