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切收拾停當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又不方便喊人,就自己摸索著開了燈,坐在沙發上等著。霍仲軼的房間她生病時候也住過,可這時候再看,心境兒卻是萬萬不同的了。
若真往前想想,也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心就軟了,大抵這世上總有這樣一個人,不知不覺的,就住你心裏去了。明明沒覺出什麼,單等反應過來時候,就已經生根發芽了。
小丫頭在外頭喊她,引她出了小樓,直直往西走去,她從未來過督軍府後院,勉不了納罕“姑娘,這是往哪去?”
小丫頭微微一笑“商小姐,再往裏走,是老爺的書房了”
珍珠突然一個激靈,饒是見過世麵,也止不住抖起來,步子滯了滯,小跟兒的皮鞋一頓‘啪’的一聲。
小丫頭微微扶著她胳膊,抿嘴一笑“商小姐,二少爺也在,就是他喊您過去的”
到底還是得往前走,一路上任它風景如畫,花團錦簇的都沒敢留意,珍珠牙咬得緊緊,也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麼。
遠遠的,就見灰色的二層小樓落在蒼密竹林中,肅穆而沉靜的悠遠古老,門兩旁站著幾個負槍的士兵把手,珍珠正想著怎樣進去,就見裏頭有人迎了出來。
霍仲軼一手叉著腰在那招手,背著光,看不真切他的麵龐,而隻是那樣迷蒙陰沉的光影輪廓,已夠叫人安心。珍珠心中驀然安靜。
霍仲軼握住她的手捏一捏,低低道“怎麼這樣冷”又將她微微打量一番“恩恩,我就說這顏色襯你。果然沒挑錯”
珍珠有些怔然,方才丫頭送幹淨衣裳來,隻說是二少爺吩咐備下的,倒不想是經他手挑的。寶石藍的傳統繡花夾襖旗袍,日暮下透著隱隱的藍光,將暗藏在紋理中的花紋凸顯出來,一星一點的矜持,帶著微微的暖將人的氣度顯露無疑。
霍仲軼領她進了屋,往最深處的走去,一路上隻緊緊拽著她手,不置一詞。
珍珠滿腹疑慮,隻隨他往裏去,霍仲軼方一推開沉重的紅花雕木門,迎著耀目的光,珍珠還是楞住。
房內端端坐著曾越的父親,曾漢威。
霍仲軼微微抵她手肘“曾叔,我父親。還不趕緊問好。”
“曾伯伯”珍珠雖然驚訝,雖然後悔,卻依然端得大方神態恭身問好,而至於霍仲軼的父親,卻不知要如何開口,但說同曾漢威一樣,喊得一聲‘伯伯叔叔’雖無不妥,卻因為同霍仲軼的關係便不大好開口了,若是同旁人一樣,肅然道‘霍元帥’,又怕老爺子心裏跟曾漢威比,覺得她有意分出個親疏來。
這麼一想,就慢了些許,然而話還沒出口,就聽得沉穩聲音帶著微微笑意“珍珠是吧?坐吧,這裏也沒外人。”
“謝謝您”珍珠依言落座,瞬時已恢複大方姿態,微微抬頭打量霍伯庭,一如傳奇般的軍戎將相。
此時的霍伯庭,卻是一身家常衣衫,絲毫不見殺伐戾氣,剛毅的眉宇分明,氣度從容,絲毫不見老態。甚至在望向珍珠的目光中,帶著零星的笑意和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