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絕命學園(3 / 3)

「近的靶子比遠的靶子容易命中,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不是嗎?但是如果像剛剛那樣第一箭沒有射中,讓敵人貼近自己是很麻煩的!」

「對、對不起……」

「是的,沒錯,我就是要聽你說這句話。我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既然你乖乖道歉,我也不會繼續責備你……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請不要再動了喔?」

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這樣的台詞更適合穗稀現在的語氣。仿佛對默不作聲的真子失去興趣,穗稀把第二根箭搭在弓上,同時拉開與敵人之間的距離。僵屍像是永遠學不乖似地繼續發動攻擊,她在僵屍的胸口一踢,借勢跳了起來。

「——好厲害!」

在二樓通道朝著舞台跑來的孝晴看得瞠目結舌。他在中學時代曾經當過籃球社的候補隊員,就連那些籃球名校的先發選手也沒有一個能做出如此漂亮的動作。雖說如果在籃球比賽裏做出踢計分板之類的動作,肯定會讓裁判吹哨子就是了。

「那個叫緒澤的人敢站出來果然不簡單!她是RickyRubio嗎?」

「她是新生代表,筆試和術科考試都是第一名。」

「我看她根本用不著你擔心吧?」

「我才不擔心她!……隻是很生氣!像那樣衝出去耍帥絕對會受傷的!」

那不就是在擔心嗎?孝晴心裏這麼想,不過看到瑠佳的表情,他知道這句話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說出口。事實上要說擔心,真子才是需要擔心的對象。再怎麼說,手無寸鐵地待在那個地方實在太危險了,誰知道僵屍何時會把矛頭再次轉向真子。

瞬間孝晴想起運動背包裏的散彈槍。隻是外行人若是從這個距離開槍,能不能命中會是大問題,而且散彈還有可能誤傷附近的真子和穗稀。

要是真子趕快逃走就沒事了,但是她卻蹲在呈大字形昏倒在地上的幸穀老師身邊,戰戰兢兢地對他說話。

「老、老師……您沒事吧?哎呀,您的頭發……這下不得了……」

真子小心翼翼地把從幸穀那顆水煮蛋頭脫落的稀疏毛發重新排成條碼的樣子,看得孝晴哭笑不得,看來隻能盡快趕到真子身邊。要是穗稀能夠早一步打倒僵屍自然一切沒問題,但是現在至少要給真子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工具。

「——真子!接著!」

「啊,孝晴……咦?」

真子先是左右張望,然後抬起頭來,臉上仿佛花開一般展露笑容。然而一看到孝晴從二樓丟過來的東西,她的笑容隨即變成驚愕。

木刀一邊旋轉一邊畫出拋物線,穿過維持天花板構造的金屬支架與纜繩空隙,避開台車上的各種展示品——木乃伊和福馬林標本和水槽——順利的話將會落在真子前方2公尺左右的地上。

如果順利的話。

「哇、哇……喔!」

「笨、笨蛋!」

真子的行動假如出現在追逐高飛球的棒球選手身上,那種不肯放棄的精神或許值得讚賞,但是當她滑向掉落地點,「喝!」用力伸手時,木刀仿佛理所當然穿過她的雙手之間。

「啊呀?」

叩!隨著孝晴都能清楚聽到的撞擊聲,擊中真子頭部的木刀改變方向,飛往別的地方。

木刀不斷在空中畫出圓圈,前進方向有新生代表的身影。

眼前是胸口被踢了一下之後跌倒的僵屍,穗稀翻動裙擺單膝跪地,同時拉動弓弦,像西洋弓一樣橫擺的弓隨之緊繃,接著隻要瞄準倒地的僵屍射箭就好——隻是此時木刀卻從可以說是死角的方向飛來。

「啊……」

真子不由得臉色發白,腦中浮現穗稀滿身是血倒下的樣子,但是她沒有讓這個情景變成現實。

穗稀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身體一沉,凶器從她的頭上飛過,把台車上的玻璃瓶擊得粉碎,瓶內有如巨大花椰菜的灰白色物體掉在地上變形,令莊司看得抱頭驚叫:

「啊啊,那是法國的食人魔吉爾·德·雷的管家艾蒂安·克裏特的腦袋!全世界隻有一

個的貴重標本啊……!都是因為你躲開……!」

「我、我嗎?要追究責任應該找她吧!」

被有如燒熱的針一般銳利的視線一瞥,真子忍不住縮縮脖子,但是她的表情馬上變得緊張,舉起右手說道:

「那、那個……」

「閉嘴!難道你想說事情跟自己沒關係嗎?」

「不是那樣的。」

「你想說不對嗎?」

「不,你說得對!一切都是我的錯!比起這個,快看那邊,隻要一秒就好……」

穗稀不甘願地朝真子右手指示的方向轉動脖子,頓時忍不住瞪大眼睛。

「——!」

因為她的猛烈一踢倒地的僵屍,此刻正用緩慢的動作撐起上半身。任由身上的喪服滑落肩膀,半張的嘴巴發出沒有意義的低吼,顫抖的右手則是握住黑色鐵器……

從暈倒的幸穀老師手中掉落的兩把手槍,其中由毛瑟公司製造的那把落入僵屍手中。

即使是喪失智能的僵屍也有可能會使用工具,這是從過去就為人所知的事實。除了反覆執行生前習慣的例子,在大部分的狀況都是沒有意義的行動,不過也有極少數情況是僵屍像動物一樣對人類的動作產生興趣並且加以學習。

沒有人分得出是槍聲還是弓弦聲先響起。

槍口冒出硝煙,手槍掉落地板,後退的僵屍已被一根箭貫穿右手掌。汗水滑過穗稀的白皙肌膚,頭發傳來微微的燒焦味,不過本人平安無事。

擦過穗稀頭發的子彈在她背後的台車支柱留下彈痕。那不是用來搬運紙箱之類東西的台車,外型看起來像是附有滑輪的高腳型展示台。此時其中一根支柱在受損之後,因為台車上的水槽與其中數十公升清水的質量壓迫下,發出不吉的扭曲聲……然後折斷。

「呀啊啊啊啊……?」

突然的豪雨,應該說是小規模的海嘯把穗稀推倒在地板上,大量的水在地板鋪上透明的地毯,於舞台邊緣形成瀑布。

「什、什什……啊嗚!」

全身濕透,雙手撐在地上的穗稀轉頭一看,眼前是漸漸傾斜的台車還有從台車落下的巨大水槽。然後水槽(從看起來非常痛的角度)砸中她的腦袋,在灑落大量玻璃碎片的同時落到地麵上。

「……哎呀?好多星星。」

過了幾秒鍾,眼神朦朧搖晃上半身的穗稀倒下,原本裝在水槽裏的水草落在她的頭上。

「怎麼會這樣!」

校醫莊司發出慘叫,然而不是為了失去意識的女學生。

「這樣下去水草會枯掉!水!要快點……!」

身上白袍像是翅膀一樣張開的莊司朝舞台旁邊跑去,一個人被留在現場的真子隻能傻傻地目送他離去。不,不對,不是隻有她,還有另外一個和她一樣的「活死人」也在。

「真子!夠了,你快逃!」

「可、可是……」

真子望向倒地的穗稀和幸穀,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要是丟下失去意識的兩人逃走,就像把新鮮的牛肉放在獅子麵前。

「可惡,沒辦法了!快趴下!」

孝晴從背包裏拿出用布包著的獵槍,拉開布包舉槍瞄準。若是把高度差也算進去,這裏

距離舞台上的真子大概有7、8公尺。眼前的僵屍背對著自己。

用拇指打開保險,把欄杆當成支撐,槍身前端對準僵屍的頭部。雖然因為槍身縮短的關係沒有準星,不過如果是散彈應該可以命中。

「等等指宿,你有開過槍嗎?」

「交給我吧!」

「不,我是問你有沒有開過槍!」

「祈禱我射中吧!」

「沒有嗎?要靠上天保佑?在這種狀況下?」

將瑠佳悲觀的聲音蓋過的槍聲——沒有響起。

孝晴的食指已經扣下扳機。

「……喂!這是怎麼樣?」

把兩個扳機分別按了幾下,子彈就是射不出來,是啞彈。孝晴拉動拉柄,對折槍身打開槍膛,果不其然,裏頭空空如也。

「老爸啊啊啊……!」

如果老爸人在眼前,自己肯定會將這吧派不上用場的散彈槍當成棒子狠狠揍他,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責備不在現場的人。真子呢?孝晴把視線投向舞台,隻見真子撿起木刀,一邊保護穗稀一邊與僵屍對峙。

「再、再靠近的話就把你變成海裏亡魂喔!」

她大概是想說刀下亡魂吧,總之看來真子是認真的,僵屍與僵屍的對決會有什麼結果?隻是孝晴並不打算傻傻等待結果出爐。

「宮川,幫我保管!」

「這是可以……可是你要做什麼?」

懷中被塞進散彈槍和運動背包的瑠佳還在懷疑自己的眼睛,孝晴已經抓住欄杆用力一蹬,把欄杆當成踏台跳向空中。

不用說,指宿孝晴的背上沒有神賜給麥可喬登的無形羽翼,但是他以候補身份累積的籃球社經驗並沒有白費。在擺脫地球名為引力的手移動幾公尺之後,孝晴抓住的東西不是籃框,而是舞台邊緣的布幕。

天花板上的軌道發出尖銳的聲音,鉤子紛紛脫落,垂落的藍紫色布幕一邊用繡著金線的底部清掃地板一邊擺動。突如其來的風吹亂真子的黑發和僵屍的一頭亂發,抓住布幕的孝晴像個空中飛人劃過天際。

「讓開,真子!」

「呀……?」

真子之所以沒被孝晴撞上,是因為她被強風嚇了一眺而坐倒在地。擦身而過的同時,孝晴抓起真子手中的木刀,接著使盡全力一揮。

「成佛吧!這個落魄武士!」

噗!

像是壞掉的木魚發出的聲音。折斷的木刀尖端飛向空中,頭部側麵被狠狠擊中的僵屍像是跳舞一般,翻動著喪服從舞台上跌落。

片刻之後,在舞台另一端墜地——實在不能用著地來形容——的孝晴一邊撞倒白板和麥克風支架一邊在地麵滾動,布幕在壓縮大量空氣的同時散落在地。

「孝晴!你沒事吧?」

「喔、喔……還、還好……」

麵對跑來關心他的真子,孝晴勉強露出笑容。雖然全身看起來像是挑戰瑜珈動作失敗的樣子,但是他不想讓真子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麵。他壓下全身關節的疼痛,勉強挪動身體。

真子正想出手幫忙,突然臉色蒼白地說道:

「啊,出、出!」

「乳?你沒有乳吧?」

「我有!不對!你在出血……!」

真子瞬間紅著臉用手遮住自己小巧的胸部,但是她馬上搖頭,伸手指向孝晴的額頭。順著真子的動作把手放在額頭上,手中傳來濕潤的觸感,手指沾上紅色的液體。

「有點割傷啊……中學社團活動時這個地方受過傷,所以就算撞得不是很用力也……喂,你在幹什麼?」

「止、止血!」

真子以驚人的力氣撕開布幕,用厚重的布料把頭一圈圈包起來。孝晴揮開她的手:

「你當我是印度人啊!大驚小怪!」

孝晴解開像是包頭巾纏了好幾圈的布條,讓布條有如蘋果皮垂在地上。真子的手指動個不停,滿臉歉意地看著孝晴的額頭。

「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這種程度死不了的……算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沒事就好了吧?雖說難得的入學典禮就這樣泡湯了。」

「是啊……謝謝你,孝晴。」

看著一片狼籍的舞台,還有至今仍在出入口附近你推我擠的新生,真子先是苦笑,然後害羞地向孝晴表達謝意。

孝晴注意到注視自己的雙眼帶著異樣的紅色。在室外還沒有那麼明顯,那個顏色就像紅玉一般美麗,卻又有如蛇眼令人不寒而栗。還有從雙唇之間隱約露出鯊魚一般銳利的牙齒,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人類沒有的。

水手服的胸口有樣東西正在閃閃發亮。那是貫穿心髒的金屬樁。

小鳥遊真子已經死了,現在的她不是人類。

不同於過去,現在的真子。

「那個……?」

「不,沒事,我們走吧……啊,此外得先把倒在那邊那個……是叫緒澤吧?得先把那家夥跟老師處理一下才行。」

「指宿!」

「喔!宮川!我做到了,怎麼樣啊?」

孝晴舉手回應從二樓采出身體的瑠佳,但是他馬上發現對方的舉動不是在稱讚自己。

「後麵!後麵!」

「你是TheDrifters的觀眾嗎……唔喔?」

孝晴在瑠佳的大叫和揮手示意之下回頭一看,立刻嚇得連連後退。

還在滴水的舞台邊緣,冒出一個光禿禿的頭頂。原來掉到舞台下方的僵屍還活著。頭上的凹陷對於活人來說是重傷,但是如果要阻止僵屍的行動,這種程度的破壞似乎還不夠。

僵屍的頸椎似乎受到損傷,脖子彎向奇妙的角度。他把身體轉過來,用雙手抓著地板,試圖重新爬上舞台。

「這家夥!」

孝晴用籃球鞋往下巴重重一踢,僵屍再次掉下去。看來得盡快給他致命的一擊才行,武器的話……穗稀的弓,不,有幸穀的槍可用。

孝晴的視線開始尋找剛才被僵屍撿起,之後被穗稀射落的毛瑟自動手槍。然而大部分的地板麵積都被方才從天花板落下的布幕覆蓋,還有倒下的台車和白板散落各處。而且穿著喪服的僵屍雖然不算敏捷,但也不會有太多的時間讓孝晴尋找掉落的物品。此時他已經站起身來,開始試著爬上舞台。

「指宿,不是那邊!再往右!不對是左邊,你的左邊!」

從二樓俯瞰舞台的瑠佳發現孝晴的意圖,連忙對孝晴做出指示,不過隻是讓下頭的孝晴和真子更加手忙腳亂。

「啊,不對不對!過頭了!再往這裏一點!」

「這裏嗎?宮川!」

「完全不對!你在耍我嗎!」

「那是我要說的話,白癡!」

「那個,孝晴……你在找什麼嗎?」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是在幫什麼忙?」

「啊——看不下去了!」

再也看不下去的瑠佳翻身跳上欄杆,把鎖煉投向空中。當銅墜纏上布幕軌道的同時,瑠佳跳了起來,利用離心力飛越一大段距離,在著地之前用巧妙的動作收回鎖煉,最後像隻貓科動物降臨在舞台上。

「嘿,指宿,傳球!」

瑠佳的右腳以漂亮的前踢把黑色的自動手槍踢向孝晴。就在孝晴用雙手好不容易接住飛來的手槍時,槍口突然發出巨響。

「喔哇!宮川,你這家夥!」

走火了。無論它的主人多麼細心保養,畢竟這把槍在使用自動機構的手槍當中,也算是最古老的古董。

「真子!」

「是?」

「呃,沒什麼……」

自己竟然把確認真子的安危當成第一要務,孝晴在心裏好好地自我反省。接著他連忙四處張望,幸好瑠佳和倒在地上的穗稀跟幸穀都沒有受傷,四散奔逃的學生似乎也沒有人流血受傷。不過很遺憾的是,僵屍也同樣毫發無傷。

看來子彈射向毫無關連的方向。

不斷用爪子抓地板,僵屍終於把身體拖上舞台。發黃的牙齒張開,露出裏麵紫色的口腔,一步又一步逼近,然而此時孝晴的槍口也已經對準僵屍的眉心。

「最後一擊了……可別恨我啊?」

輕舔一下幹燥的嘴唇,手指放上沉重的扳機。

但是沒有開槍的必要。

上方響起金屬斷裂的聲音,下個瞬間,眼前的僵屍已經趴倒在地。從正上方墜落的黑色物體砸中他的頭部。

「怎、怎麼了……?」

先是反射性地退後保護真子,孝晴接著確認現場的狀況。隻見僵屍落到舞台下方。

把僵屍腦袋撞碎的物體,是天花板上眾多燈具之一。當然那個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損壞墜落,而是因為僵屍離開棺桶時,撞飛的桶蓋擊中天花板弄壞燈具,然後剛才的流彈又給搖搖欲墜的燈具最後一擊,才使得它墜落在僵屍頭上。

為了製造出足以照亮廣大體育館的強光,燈具的體積相當龐大,重量當然也與體積成正比。僵屍此刻的狀態若是要上電視,可能得要打上馬賽克。

「看樣子……應該沒必要確認了。」

孝晴皺起眉頭的同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教職員席終於有了動作。

「很好!確認重殺處理完畢。」

穿著家紋和服的老年男性——校長站了起來,白胡子下露出滿意的微笑,雙手鼓掌表示讚許。同座的教職員,還有學生會和高年級生代表也跟著拍手。

到了這時,逃走的學生也漸漸從混亂當中恢複平靜,剛才所發生的事,很快就在群眾之間傳開。學生們停下跑向出入口的腳步,回頭往舞台的方向望去。

「喂,看看那個!」

「……剛才的僵屍被解決了?」

「真的?誰做的?老師嗎?」

「不對不對!是學生!是新生幹的!」

已經成功逃到體育館外麵的半數學生和監護人,得知館內狀況隻是時間的問題吧。由老師發起的鼓掌,漸漸吸引新生的加入,最後演變成熱烈的喝采。真子的臉頰染成玫瑰色,雙手拍得比現場任何人都用力。

「啐……那個小鬼,把風頭都搶光了。」

剛才的西澤和他的小弟透過窗戶從外麵看到這一幕。他們嫉妒的表情上,也掩飾不住讚歎的神色。

「幹得好啊,指宿!」

把鎖煉卷起來掛在盾上的瑠佳,一邊避開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器材一邊走來。

「情況亂成那樣,我還以為完蛋了,結果一切0K!」

「——嗚呃!」

「哎呀,對不起,我沒發現你躺在那裏。」

「耶……?」

穗稀背後被印上充滿惡意的鞋印,用有如剛睡醒的視線環顧四周。

聰明如她,隻花了幾秒的時間就掌握周遭的狀況。而在認清狀況的同時,她也不由得自怨自艾。

「怎麼會這樣……」

穗稀茫然望著孝晴,看他一臉困惑地接受本來應該是獻給她的掌聲、指哨,以及善意的議論等代表讚賞的動作。瑠佳輕拍她的肩膀說道:

「哎呀——真是遺感,新人代表小姐。如你所見,在你熟睡的期間,所——有的事都已經解決囉,辛苦你了!」

「宮、宮川!你這個人……!」

穗稀瞪了瑠佳一眼,把自己肩上的手拍開。她的頭發和裙子上不斷有水滴落下,雖然在這個季節應該很冷,但是她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你從中學時代起一直都沒變,總是在找我麻煩!不,對不起,我說錯了,你從小學起就沒有成長,宮川。不!再訂正一次!你比幼稚園時還要惡劣了!尤其是你的腦袋!」

「不愧是縣內第一望族——緒澤家的女兒,說話真是有氣質~~可是你是不是忘記現在是什麼狀況啊?」

瑠佳用右手拇指比向舞台下方,那裏有超過百人的新生。新人代表剛才那番惡狠狠的發言,讓他們和她們驚訝到忘記拍手和吹指哨。

穗稀的反應非常迅速確實。她用可愛的動作清清喉嚨,毫不介意現場一片寂靜,像是一陣春風走向孝晴,伸出右手:

「剛剛真是太厲害了。能否請教您的尊姓大名呢?」

她的微笑足以讓所有同輩的異性,以及九成的同性陶醉,但是瑠佳屬於剩下的一成。

「什麼剛剛真是太厲害了……你根本都在睡覺吧。」

「沒那麼誇張吧?我也沒做什麼,隻是……」

孝晴即使推辭,還是回應對方握手的動作。然而說到一半的話突然中斷,嘴巴半開停下動作。

真子、瑠佳,還有台下的學生們也一齊凝視穗稀。

「那個……?」

穗稀顯得十分不解,頭發發亮。

不,不對,那頭濡濕的黑發正在逐漸褪色。從黑色變棕色、棕色變灰褐色、灰褐色變淡綠色,再從淡綠色變黃綠色。

然後就在下一刻,穗稀意識到自己身體的異狀。

砰!

據說蓮花在開花時會發出靈動的聲響,但是現在響起的卻是有如爆米花爆開的聲音,而且開出的花朵本身也與蓮花回然不同。

但是撐破製服,把左胸飾有人造花的名牌彈開之後,出現的花朵是豔麗當中帶著清純,仿佛吸飽鮮血的鮮紅色,與白底相映生色。

「那、那是什麼啊,喂?」

「呀啊!這是什麼?」

孝晴與穗稀的聲音同樣表現出驚訝的情緒。「那是花?話說它……在、在動!」

瑠佳放聲大叫,學生們則是與僵屍出現時一樣,忍不住後退。

花朵不停扭動,從根部伸出好幾條藤蔓,像是要尋找陽光,又像是記錄植物生長的影片快速播放,幾條藤蔓一麵互相纏繞一麵從穗稀的肩膀爬向手臂,朝另一邊孝晴的手伸去。

「唔哇、哇。」

「什、什什什麼?這是什麼,好可怕!」

孝晴反射性想收回自己的手,但是穗稀不允許他這麼做。驚訝的她用力抓緊孝晴的手。

「不行,快放開!」

真子上前想把孝晴的手從穗稀的指間拉開,但是晚了半秒。

由於孝晴把手往後拉,穗稀的身體向前傾倒。

真子的手揮空,沒能抓住穗稀的手,而是抓住——應該是用最高級布料特別訂製的——製服裙子,然後摔倒。不用說,穗稀因此發出的驚叫聲比裙子撕裂的聲音還大。

「不要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必須接受這種懲罰!我做了什麼壞事嗎?」

伴隨著像是要詛咒命運還有神佛以及一切物理法則的悲鳴,穗稀當場蹲下。

「對、對、對不起!」

「不要碰我!你不管做什麼都會讓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此時攀爬在穗稀手上的藤蔓,仿佛在表達她的情緒,在痙攣之後逃進她胸前開著花的傷口裏,但是注意到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若是裙子還在正常的位置,想必現場一百多名學生的視線就不會被蕾絲、刺繡,以及花邊構成的純白美景奪走。

少數注意到那件事的人之一,從布幕後麵怯生生地冒出來。

「……在俄羅斯好不容易采集到的寄生植物……會鑽進人類或動物的新鮮屍體,在血管中紮根,與神經網同化……維持身體組織造成再活性化……是植物共生型的少見僵屍……」

一邊從戴得低低的連衣帽下傳出陰暗的說明聲,嬌小的女學生一邊來到孝晴身旁。她一臉害羞地低著頭,把東西交了出來。

「那個……這個……」

那是孝晴的製服上衣和瑠佳的罩衫,兩者都折疊得整整齊齊。

「啊、啊啊。」

孝晴之所以有辦法收下東西,是因為穗稀的手失去力氣,滑落在地的緣故。

「……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就連想遮住內褲的想法,都被女學生的那番話給吹到九霄雲外去了。

「植物共生……?什麼意思……不,不可能!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

「……那種植物……不會寄生在活人身上。」

「那麼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死了。」

女學生纖細的手指直指穗稀的臉。

緒澤穗稀已經死了。

不過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最有可能是在倒下的水槽擊中頭部的刹那。人類失去生命往往就是這麼容易的事。

這個事實——這個人一生最大而且最後的不幸,即使是好學生也難以承受。畢竟她從來沒有死的經驗。

「啊啊,這是作夢吧?一定是這樣吧?……太好了,隻是個夢。」

穗稀小心地用雙手當成枕頭躺下,就此失去意識。

「水、水來了……總之先放進這個水桶裏……咦?你們聚集在這裏幹什麼?」

右手提著不斷濺出水花的水桶,莊司從舞台旁邊跑來。數秒鍾之後,目睹寄生在穗稀身上的植物時,他嚇得把水桶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