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絕命學園(2 / 3)

在這種情況下,被殺的僵屍又是誰……?

孝晴的手心滲出冷汗。被送上戒護車前,真子的親切笑容異常鮮明地浮現在腦海裏。

「——啊,討厭啦!啊哈哈,不要那麼容易當真嘛!」

凝視孝晴側臉的瑠佳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她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拍打自己肩膀的模樣,孝晴忍不住目瞪口呆。

「僵屍什麼的隻是傳說!就算這個都市把僵屍當成賣點發展觀光,現代也不可能有僵屍可以擊退——」

「可、可是剛才說的什麼重殺士是……?」

「重殺士從很久以前就成了徒具形式的工作。雖然我的媽媽也從事這一行,但是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擊退過僵屍……就連身在這裏的人,也隻有不到一半相信這種事吧?」

瑠佳擦拭眼角的淚水,用帶著笑意的表情望向四周。被突如其來的笑聲吸引注意力的男女學生,全都用訝異的眼神看著她。

『嘿,那邊的同學——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喔——』

「是——對不起——」

大聲回應來自講台的斥責,瑠佳壓低音量說道:

「會進入這間學校的人,有的單純隻是覺得有趣而入學,有人隻是為了拿到執照幫助就業,其他就是像我這樣,從父母或是親戚那裏繼承資格的人吧。」

孝晴終於懂了,瑠佳根本沒把僵屍的存在當真。不隻是她,大部分的新生也是如此。

孝晴出身的日繼市與周邊地區有著奇特的風俗,從其他縣市移居過來的人以及旅客,第一次肯定會被JR日繼站前公車站所設的看板給嚇一跳。

那是市公所觀光課在經過公開募集之後決定的吉祥物「僵屍君」與「腐爛妹」,用蒼白的表情表示「歡迎來到僵屍的故鄉」迎接訪客的看板。

日繼市是全日本唯一主張自己是僵屍起源的地區。與電影或是海地的咒術無關,這個人口僅有二十萬左右的小城市,就是有名的活死人——也就是僵屍的誕生地。這樣的說法在不熟悉日繼市的外縣市人們看來,自然隻是個玩笑。

事實上,就連在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孝晴也不相信這種事。

隻不過因為當地從古到今有很多人類屍體複活之後害人,或是反過來幫助人的傳說,加上當地方言的發音剛好與英文「ZOMBIE」一樣,於是當地人便自稱這裏是僵屍的發祥地。

每年由站前商店街主辦的夏日祭典「僵屍盂蘭盆舞」,食堂裏的僵屍定食,還有小學公民與道德課教導的「僵屍報恩」故事,全都隻是虛構的產物。偶爾當地的新聞節目會出現某個火葬場或是醫院收留僵屍的新聞,多半也是類似置入性行銷的觀光宣傳活動(畢竟就連地方電視台製作的低成本連續劇「僵屍偵探芙蘭」的讚助者裏也有日繼市公所觀光課的名字)。

但是孝晴知道並非如此。

真正的僵屍確實存在於這座城市裏,而且還是那個小鳥遊真子變成的。

隻是瑠佳他們不認識真子,隻在報紙和電視新聞上看過僵屍這種東西,要他們相信僵屍真的存在,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講台上的莊司老師,對於新生們的想法顯然十分了解。

『雖說有誌成為重殺士,但是你們之中大多數的人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僵屍吧?所以現在就要讓大家實際看一下。』

因為剛才瑠佳的爆笑變得有些吵雜的體育館恢複沉默。

『所謂的僵屍其實分成許多種類,舉幾個比較具代表性的例子,有病毒感染造成的羅米羅型、化學物質造成的特羅馬型和賴奧辛型、真菌寄生形成的赫吉森型、植物寄生形成的芬利型、動物寄生形成的坎貝爾型、怨念再生而成的福爾希斯型、科學再生而成的福爾塔型、咒術再生而成的巫毒型等等。』

在莊司說明的期間,從舞台側麵的布幕後搬出好幾樣東西。首先是幾個高年級生合力把浴桶放到地板上,接著陸續出現的台車分別運來由銅板裹得密不透風的人體、水槽,還有泡在福馬林裏的大腦,全都是先前從出入口搬進來的東西。

『這些都是本校的收藏品,其中還包含隻有大英博物館和本校才有的貴重東西。舉例來說,這個!乍看之下隻是中國唐代的宦官遺體,但是他每年有幾天的時間會動起來,還可以與人說話……現在不會動就是了。然後這個是在南美的阿茲提克文明中,用來奉獻給太陽神維齊洛的活人祭品心髒。大家看,它還在動吧?這種叫限定部位型僵屍。呃,再來看個奇特一點的,這個是原產於俄羅斯的食人樹亞種。如果就這樣放著,隻是無害的水草——』

「莊司老師,時間有限,這些事之後再說。」

『唉,那就等到再活性者分類學的課堂上……』

興奮介紹各種思心物品的莊司遺憾歎氣,然後重新振作起精神,對著麥克風說道:

『呃,那麼最後再提一些有關僵屍分類的事。剛才提到的羅米羅型、特羅馬型這些稱為要素範型,是根據僵屍形成的原因所做的分類。另外還有一種,對僵屍而言是很重要的區別法,那就是危險或是無害,我們把這種區別法稱作威脅基準。』

莊司拿起筆在背後的白板寫字。

甲乙丙丁……十個天幹文字由上到下寫在白板上,丙和丁之間還畫了一條線。

『威脅基準是根據感染力、攻擊性、智能還有特殊能力等項目加以判定,從上到下分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個等級,老實說下麵幾個等級完全不必在意。那隻是根據性別還有死亡時的年齡還有身高之類的東西進行區分,沒有什麼意義……問題在於甲乙丙三種。這三種對人類有攻擊性,在法律上是必須加以驅除的特定有害非生物。也就

是說,你們將來的敵人就是這三種僵屍。』

「……」

孝晴發現瑠佳的表情變得凝重,對於不相信僵屍存在的人來說,這個表情太過認真。

事實上周圍其他的新生,或多或少也露出這樣的表情。在聽見一大堆艱深的專業術語之後,又被告知要與僵屍戰鬥,就算一切都是虛構的,也難免讓人感到緊張。

新生的緊張模樣似乎讓莊司很滿意,他用左手手指輕輕撥弄他的唇環,然後再次拿起麥克風。

『好了,那麼接下來就讓大家實際看看吧。我說的不是排在這裏的標本,而是實際能夠活動的僵屍。』

莊司舉起右手,像是要向觀眾們介紹特別來賓一般,用手恭敬畫出弧線。

『——請出場,可愛的小姐!』

就在下一刻。

布幕的後方出現一個少女的身影。

她似乎被人從背後輕輕推了一把,用有些前傾的姿勢往前跨了幾步,然後才把臉朝向台下的新生。

「啊……」

在眾目睽睽之下,少女像是被看不見的箭射中一般,僵立在台上。

是真子。

和星期五早上在校門前最後一次看到她時一樣,身上還是穿著深藍色的水手服,脖子卷著深紅色的圍巾。斷裂的袖子已經重新縫好,更不可思議的是應該已經斷裂的手臂又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

在現場眾人的注視之中,真子羞澀地把兩手的手指交疊在胸前。

「那個……大家好……」

她大概覺得自己必須說些什麼,在漲紅的臉上努力擠出笑容,向台下鞠躬。

沒有反應。

少數的雜音是新生疑惑的聲音。

這就是僵屍?

相較之下,陳列在舞台上的木乃伊還有大腦之類的東西還比較可信。那些東西雖然有點像是人工製造的模型,至少難得一見而且有些可怕。但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少女呢?怎麼看都是隨處可見的普通女高中生。

『啊——如同各位所見,她是………』

巨大的聲音響起,一張鐵椅倒下。

「真子!」

『沒錯,按照資料來看,她的名字是小鳥遊真子,屬於可以適應社會生活的庚種……你是哪一位?』

莊司用責備的眼神看著突然站起來呼喚少女名字的新生,瑠佳也驚訝抬頭看向孝晴。此外還有坐在前麵的女學生、左右兩邊的男學生,再加上前麵後麵……簡單來說,孝晴吸引了體育館裏所有人的注意。

就連唯一不是人類的那個人也是。

「孝晴!」

真子用令人難以置信的高興聲音呼喚孝晴的名字,笑容會發亮這種古典的表現方式,似乎並非誇張的說法。

或許因為如此,此時的孝晴無法決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動。

他雖然抓住木刀站起來,可是接下來呢?

『啊,你該不會認識生前的小鳥遊同學吧?原來如此,我可以理解,你一定不相信她是僵屍吧?很好,我就證明給大家看。』

莊司慎重地點點頭,把手伸進白袍之中。當他的手再次出現,手中多了一個冷硬的塑膠器具。那是一把用來對付動物的大型空氣槍。

「咦?那個……」

還來不及意識到危險,在真子看著指向自己胸膛的槍口發出疑惑的聲音時,嘶!的一聲,圓筒裏的壓縮空氣就此解放。

「呀啊?」

「真、真子……!」

向後倒下的真子被打飛,身體沿著舞台飛過孝晴眼前,直到頭撞到那個浴桶才停下。瑠佳看得倒抽一口氣,學生們發出陣陣驚叫聲,有人嚇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你這家夥在幹什麼!」

孝晴壓下坐在前麵的男學生肩膀,整個人像是要朝莊司衝過去。假如對方身在他的前方幾公尺,肯定不是大罵幾聲就能了事。然而被木刀的刀尖指著的校醫不耐煩地扳起臉孔:

『不要那麼衝動,其他新生也冷靜一點。你們看,她一點事也沒有。』

「唉……嚇死我了。」

真子若無其事地坐起來,證明莊司所雷無誤。接近漆黑的水手服中央,也就是心髒所在的位置插著一個閃亮的銀色圓筒,金屬樁貫穿人體最重要的內髒,背後露出銳利的尖刺。

就算是再不熟悉醫學的人,也看得出這是致命傷。

然而少女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整理裙擺,打算重新站起來。

「喂,真子!你沒事嗎?」

「啊,是的。謝謝你,孝晴。」

「不……」

孝晴撇開目光。自己是在擔心什麼?那家夥是僵屍,就算放著不管也不會死。

學生之間的耳語越來越大聲,最後化成喧鬧。

「僵屍……是真的嗎?」

「騙人的吧?爸爸說那都是電視台捏造的……」

「可是我爺爺說看過僵屍……」

「而且那個女生被刺穿心髒都沒事喔?」

「僵屍……」

「真的?」

「真正的僵屍!」

混雜恐懼與好奇的視線。數百道目光。數百種情感。

真子有些難為情地搔頭,同時伸展膝蓋。雖然腳步有些不穩,還是用手撐著一旁的浴桶站起來。

「嘿嘿……大、大家好,我是真的。」

真子大概覺得自己有義務回應大家的期待,用右手比個含蓄的V字手勢,然而她的視線哭然望向緊張摸著頭發的左手。

「哎呀?這是?」

一張紙片黏在她的手掌上,看來是她利用浴桶支撐身體時,把符咒給帶下來了。

『啊,這下糟糕了?』

『——不好!所有人立刻疏散!』

擔任司儀的中年老師從搔著臉頰的莊司手中搶過麥克風,用緊張的語氣大喊。

為了幫忙而在舞台上待命的高年級生立刻有如鳥獸散去,隻有新生們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怎麼了?這麼突然……」

令空氣震動的尖銳破碎聲,回答瑠佳的疑問。

「怎、怎麼回事?」

孝晴驚訝地抬頭看去,正好看見巨大的圓盤飛起來砸中照明器具。那是浴桶的蓋子。燈罩扭曲變形,蓋子也化為碎片,木片與碎玻璃有如雨水灑落。所幸正下方沒有設置座位,學生一麵驚叫一麵後退,到處響起鐵椅子倒下的聲音。

「那是……」

不知何時,真子的身旁出現另一道人影。

那是穿著經常在幽靈身上看到的白色服裝,也就是喪服的壯年男性。蠟黃色的皮膚有多

處已經變色,剃光的前額與披散的頭發下麵,是閃著黯淡光澤的眼球。

怎麼看都是死人。

他所站立的地方,是到剛才為止裝著他的浴桶。事實很明顯,那不是浴桶而是棺桶,不是讓死者躺在裏麵的西式棺材,而是讓死者屈膝坐在裏麵的東方棺桶。因為他猛然站起來的力道太大,不但外麵的繩子被扯斷,連蓋子都被彈向天花板。

「原、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啊……」

孝晴終於明白了。

——那個要是掉下來,會發生不得了的事!

看來櫃台小姐的警告是對的。

「呃,那個……你好,你睡覺的地方還真特別呢?」

不理會怯生生點頭致意的真子,男性用僵硬的動作往前邁步——結果膝蓋撞上棺桶,與棺桶一起往前倒下。

『啊——……各位新生,雖然與預定計劃不太一樣,但是機會難得,還是介紹一下吧。這就是僵屍。不,應該說這也是僵屍——哎呀?』

根本沒有學生在聽莊司的說明。

僵屍抓著地板撐起身體,同時露出口中發黃變色的牙齒。

「糟糕!果然是真的。」

「鹽巴!快拿鹽巴塞進嘴裏!」

「誰會帶鹽巴在身上啊!快逃!」

所有人一哄而散,爭先恐後擠向出入口。地板激烈震動,就連照明器具和天花板上的支架都開始搖晃。

眾人的反應與看到真子時完全不同。這就是外觀帶來的說服力吧。

『啊——你們這樣很危險的!大家不用慌張,那是丙種的僵屍,雖然有攻擎性還是相當安全的種類,而且也不是經口感染的類型,就算被咬到也沒關係,雖說還是會有點痛。』

「莊司老師,這樣下去典禮就要中斷了。我們得先阻止『標本』失控才行。」

『可以拜托你嗎?幸穀老師。』

「其實應該交給年輕的你才對……算了,好吧。」

被稱為幸穀的老師兼司儀來到舞台中央,隻剩下幾根頭發的頭頂和眼鏡銀框反射光亮,交叉的雙手伸進舊西裝外套裏,從裏頭拿出兩把自動手槍。

右手是毛瑟M712,左手是阿斯特拉M902,乍看之下一模一樣,然而兩者的差異其實就像梵穀的真跡和仿造的贗品,不過在性能方麵有著相同的水準。

「這是學校的財產,不能打頭。那麼先從腳開始吧。」

身穿喪服的僵屍移動像是生鏽機器的關節緩緩站起,兩個槍口瞄準僵屍的兩膝——但是槍聲沒有響起。

「啊啊……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好?艾瑪·V!我該逃走嗎?可是孝晴難得來了,至少該跟他說聲謝謝……」

「讓開!小鳥遊同學!」

「哇、哇?不要開槍!我不會逃走的!」

真子一邊自問自答一邊走向兩把手槍的彈道,高高舉起雙手。僵屍的鼓膜似乎還沒有腐爛,真子的聲音使他產生反應,身體轉向這裏。

幸穀嘖了一聲,暫時把雙手的槍向上舉起:

「好了,我沒有要重殺你的意思。你不是財產,而是本校的學生。先到不會礙手礙腳的地方乖乖待著!」

「是、是……啊哇?」

真子決定乖乖聽從老師的命令,然而當她轉身時,眼前數公分的地方出現一張腐爛的臉,她嚇得連忙後退。原來僵屍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背後。

咚。

「啊嗚?」

鈍重的聲音與令人暈眩的震動襲向真子。

那是完美的交叉反擊。

往後退的真子與向前衝的幸穀,前者的後腦勺狠狠地撞上後者的鼻梁。

「嗚噗……」

鼻血、斷掉的門牙還有變形的眼鏡飛在空中,幸穀的上半身往後倒。離開頭皮的發絲仿佛柳葉優雅搖擺。

幸穀呈大宇形仰躺在地板上的同時,手中的雙槍發出怒吼。幸運的是子彈隻貫穿二樓的

窗戶玻璃,但是玻璃破碎聲和槍響更加重學生們的混亂。

「可惡。現在是什麼情形!」

麵對湧向出入口的學生們,孝晴努力分開人群往舞台的方向移動。

用手按住耳機,以防被人潮扯落的瑠佳不禁目瞪口呆。

「等一下!你想去哪裏?」

「前麵,前麵!」

「你在說什麼!那裏有僵屍啊?先逃再說吧!」

「可是真子她……」

「那個女生?她也是僵屍吧?」

孝晴瞬間無話可說,卻也沒有放棄往前進的努力。

「……這種事我也知道!可是不能這樣放著她不管吧!」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要過去!雖然時間很短還是謝謝你,宮川!」

「唔哇!這家夥是笨蛋!」

孝晴像是要逃避與瑠佳的辯論,使盡全力向前衝,瑠佳見狀不禁發出絕望的聲音。

從僵屍手中拯救僵屍,的確是矛盾的行動。

孝晴自己也是如此心想。但是聚集在這裏的百來個少年少女,都是以成為重殺士為目標的候補生,與此刻背對僵屍逃跑的他們相比,選擇前進的孝晴或許唯一擁有正確態度的人。

「……真是的!有行動力的笨蛋最麻煩了!」

瑠佳說出有如怒罵的發言,但是采取的行動正好相反。背起隨身攜帶的愛瑪仕波士頓包,她伸手抓住孝晴的手。

「像你這樣正麵進攻,等到達舞台太陽都下山了。思考一下路線好不好?」

瑠佳的右手從波士頓包裏拉出一條銀蛇。

沙——從她手中飛出的銀蛇發出帶有攻擊性的聲音,朝著斜上方撕裂空氣,最後纏住體育館二樓的欄杆。那是一條又長又堅固的鎖煉,鎖煉前端的銅墜看起來就像蛇的頭。

彎曲的銳利刀刃在瑠佳的手上閃耀寒光。

「鎖、鎖煉?」

「嗯,是媽媽的遺物。」

要不是剛才聽她說過媽媽擁有重殺士資格,孝晴一定會以為她是忍者的子孫。

瑠佳的身影突然從孝晴眼前消失。

「嘿喲。」

她跳了起來,利用鎖煉把身體往上拉,用手牢牢抓住欄杆,接著雙腳往混凝土牆突出的部分一踢,蜂蜜色的頭發與裙子隨風翻動,瑠佳穩穩踏上二樓的座位區。

孝晴隻能目瞪口呆抬頭看著她。這樣的身體能力完全不遜於體操選手。

「好厲害……宮川。」

「是嗎?謝謝!你也快點上來吧。」

「好!」

話雖如此,孝晴實在無法做出瑠佳那樣的動作,看來隻能用爬繩索的方式沿著鎖煉移動到二樓。

孝晴用力拉扯鎖煉幾次,確定鎖煉牢牢纏在欄杆上,然後背起運動背包用力往上爬。

不像瑠佳那樣優雅地在空中舞動,孝晴慢慢攀著鎖煉爬過二樓的欄杆,喘了一口氣之後,他轉頭看往舞台的方向。

「嗯……?那家夥在做什麼!」

令孝晴為之皺眉的人不是真子,而是另一個朝舞台移動的人。

雖然是當地最有曆史的傳統學校,不過椛禰學園對學生的穿著采取寬容態度,男生的上衣和女生的水手服都有好幾種細節各有不同的樣式。那個人選擇雙扣的兩件式水手服,看來是認為那種樣式最能夠襯托自己的容貌與威嚴吧。

總而言之,那個人的美貌即使距離這麼遙遠,也能看得很清楚。

身高比平均略高,不管是均勻的四肢還是眉目端正的側臉,都給人超凡脫俗,隻屬於貴族的美感。瀏海修剪得整整齊齊,在頭部後方編成辮子的黑發有如羽毛一般柔順光滑。蘊含黑曜石光彩的雙眸透露強烈的使命感。在水手服上麵還穿著護胸,帶著弓道護腕的右手夾著兩支竹箭,左手提著一把竹製和弓。

「她該不會想跟僵屍戰鬥吧!」

那個人似乎是從決定采取旁觀態度的教職員席附近,學生會長、運動社團,以及文化社團代表等必須在典禮上發表演說的學生座位區域跑出來的。

不知道是因為早已經習慣僵屍的出現,還是有自信在遭遇危險時也能自保,不管是英俊小生型的學生會長、美貌的運動社團代表,還是一隻手拿著扇子的文化社團代表,都和老師們一樣,沒有離開座位的意思。其中唯一一個空下來的座位用紙標示「新生代表」幾個字,看來這就是她的頭銜。

「那個笨蛋!在想什麼……!」

瑠佳嘖了一聲,搶在孝晴前頭跑過二樓的通道。

「你認識那家夥嗎?」

「以前……認識的人。是個愛出風頭的大小姐!」

那個大小姐沒有露出著急的樣子,也沒有畏畏縮縮的感覺,而是踩著穩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階梯來到舞台。舞台下的恐慌,還有舞台上的混亂似乎都與她無關,讓她看起來就像是開在柏油路旁的百合花。

「老師,可否允許我重殺那兩隻再活性者?」

「你是……」

「新生代表,緒澤穗稀。」

用鈴聲一般清脆的聲音說出的這個名字,似乎讓莊司明白某件事。

「緒澤?原來如此,你是華柩流的……那就沒有必要阻止你了。老實說,我實在不想就這樣處分,但是幸穀老師變成那個樣子,隻好拜托你了。但是我不能允許你重殺小鳥遊同學。她可是『讚助生』。」

「我明白了。」

緒澤穗稀把右手抓著的兩支箭之一丟在地上,把剩下的一支箭搭上弓,箭鏃朝下再次邁步前進。

「那邊那個!」

「嘿?」

「對,就是你。請不要動,隻要一秒就夠了。」

和幸穀撞上之後坐倒在地的真子用食指指著自己,穗稀點了點頭,把手中弓箭舉起來。距離真子隻剩幾步距離的僵屍轉身改變方向。

像是腐敗雞蛋的雙眼映照出剛出現的新鮮血肉。骨骼嶙峋的雙手為了尋求人類的體溫往前伸出。

穗稀沒有移動,弓弦發出緊繃的聲音。

「不、不行!」

真子違背穗稀的命令,為的是拯救毫無防備地任由僵屍靠近的穗稀。她抓住僵屍的衣擺,試圖拉住僵屍。這雖是充滿善意的行為,然而做出這個動作的時機卻是糟到極點。

前一個瞬間從穗稀右手發射的箭,在空氣中激起尖銳的悲鳴。

射出的箭精確穿過上個瞬間僵屍頭部所在的空間,射在白板上。如果不是僵屍因為衣擺被拉住而往後仰,箭鏃將會正中他的眉心,破壞他的腦部,使得那副肉體如同他該有的樣子放棄一切行動。

穗稀臉上看不見驚訝也看不見狼狽,隻是緊抿一下嘴唇,用淩厲的眼光質問:

「……你為什麼要動?」

「咦?」

「我有叫你不要動吧?」

做了正確的事卻沒有得到想像的結果,那即是代表自己以外的某人犯了錯。穗稀的表情像是在訴說這個結論。耍賴的孩子總是會露出這種表情。

逼近眼前的僵屍伸出右手,試圖用殘破的指甲撕裂穗稀的喉嚨。穗稀看也不看僵屍,隻是輕輕轉身避開攻擊。

「危、危險……!」

「不危險。隻不過是過上一兩隻智能劣化的再活性者,就這樣逃走的那些新生程度也不過如此。比起那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吧?」

相對於緊張萬分的真子,穗稀對於自己遭到的攻擊顯得漫不經心。她用有如鬥牛士的流暢動作不斷讓僵屍的攻擊落空,同時繼續質問她的被告。

「如果是聽力障礙或是聽不懂日語倒也沒辦法,可是你聽得見我的聲音也能理解我的意思,為什麼還要動?把理由告訴我。」

「呃,那個,因為……因為那個人(僵屍)往你那裏……」

「那有什麼關係。」

僵屍往前一撲,卻連穗稀的頭發都碰不到。他轉過身體改用左手襲擊,新生代表移動半步便避開攻擊,接著右腳在地板用力一踏,先前丟在地上的箭稍微彈起來,再用鞋尖往上一踢,箭便來到她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