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通往瓦爾哈拉之路(3)(2 / 3)

埃涅厄斯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他責罵部下的無能和遲緩,但還是順應形勢地指揮部隊稍稍退卻,始終在行進中保持陣地。此刻普瑞克和以凸形前進的己方步兵主體聯結,沒有回旋地餘地,沒有其他方向的突破,所以仍舊在正麵上固執地推動。有些比較聰明的軍官建議後退再重新編隊,但普瑞克認為此時唯有不停地進攻才是唯一的選擇。

下午兩點半左右,戰況出現劇烈的轉變,以緩慢但頑強的態度,共和國軍重新伸展開橫隊的雙翅,從三個方向上徹底包圍了帝國第三軍,這可以說是一次完美的誘敵深入戰術,埃涅厄斯的打擊力量頓時成倍地加強了,共和國軍在事先計劃好的位置上近距離*出炮彈和子彈,有形的傷害和無形的挫敗感無不竭盡全力地摧殘帝國軍最後的戰鬥意誌,雖然他們也曾拚命反擊,然而卻無力阻止普蘭人收緊圈套,令人眼花繚亂的爆裂使視覺在強烈的鮮豔色彩的刺激下短暫失明,有些人甚至因此丟下武器隻顧抹去眼睛上的溫潤的血。

最前方原本追蹤的帝國騎兵直接撞在炮口上,化作無數的肉塊和廢鐵四下飛散,激烈的滑膛槍射擊鋪天蓋地地從各個方向合圍,接著交織成天羅地網,籠罩在撤退的道路上,求生的希望迫使帝國士兵剛開始還能配合著返回,但當內部的凝聚力潰散,隻顧自己逃生的人增加了,在明白到大勢已去後,連原本視死如歸的勇士亦尋求生存之路,帝國軍幾乎是在一瞬間的暫停後,突然由前進倒退,退潮似的逃跑了。

當普瑞克的前鋒退卻的時候,就裹挾著主力放棄陣地後撤,他本人的司令部在被衝散後全體逃亡了,普瑞克張開雙臂站在潰退的路上,希望自己能阻止情況的惡化,命令士兵不許畏懼,應該麵對敵人,但沒有人服從他的命令,逃跑的士兵既沒有人領導,又分裂成單獨的個體,其實也沒有地方可去,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擁擠,而且毫無抵抗地丟了性命,有些是真被敵人殺死,有但更多的是在擁擠和混亂中被慌不擇路的同伴踩死。

哀號在一路上不斷回響,不久之後被更淒厲的聲音取代,躲過敵人圍殲戰的帝國士兵得以擺脫與恐慌的接觸,以免承受粉身碎骨的劫難,一邊狼狽逃竄,一邊試圖求援,圍追的共和國軍隻是感興趣地將普瑞克團團圍住,當時普瑞克蒼白的麵容比死人還恐怖,為自己的殺身成仁猶豫不決,他尚不明白共和國軍究竟從哪裏來,很多疑問已經沒有機會解答了。

結果,由於無法脫身,又不想當俘虜,普瑞克無奈飲彈自盡,他至死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同樣是更偉大追求的犧牲品,他的死亡和以後超大規模的戰鬥比較起來,簡直微不足道,但對於他本人而言,第三軍兩萬多陣亡者的眼淚作為陪葬已經太奢侈了。

普蘭方麵俘虜了一萬名帝國士兵,自身傷亡六千人,他們旗開得勝後,非但沒有趁勝前進,反而向後退卻了十公裏。當天夜裏,菲爾德中將的第八師群越過第二師群的休整區,開始準備天亮後的新一輪交戰。

貝尼埃爾一級上將雖然並不意外與共和國軍的遭遇,但他得知第三軍覆滅後,才發現事實遠遠超出想象,當逃回的軍官報告敵人比所見還要多時,他相當地驚訝。

“在這個區域竟然有普蘭叛逆的主力,是不是情報搞錯了。”

狐疑的總司令官對他的一大群幕僚發問,但是啞口無言的將軍們因為深感困惑反倒顯得不太熱衷,誰都沒料到局麵如此徹底,讓人有弄巧成拙後哭笑不得的痛楚,和隨之而來的後悔以及咬破嘴唇的怨恨,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有人的確體會出這種帶著恥辱的無奈。

“對,一定沒錯,我們不要被自己嚇倒。”

“敵人應該隻是擔任地方防衛的部隊,偶爾碰上罷了。”

一些是出於逃避責任的居心,還有寧願相信幻覺而不是現實的人,在不平靜的沉默後,迫不及待地講出其實是寬慰自己的話,盡管這樣,附和著的點頭仍缺少實質性的肯定。

貝尼埃爾把視線投諸普瑞安少將的臉上,在眾多幕僚當中,唯獨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一級上將強忍心中的不快,點名要求普瑞安發表意見。

二十九歲的紅發青年右手快速拂過用數個正方桌拚湊的會議台的表麵,他說:“事實不容置疑,我也不多說其他,隻請求立刻撤退,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

貝尼埃爾扭成結的眉頭更高聳了,原本希望得到相暗合的答案,但普瑞安高唱的論調即便倒退一萬步也無法接受,而且還說得這麼不清不楚,他雖然生氣,可又不好直接責罵。

“普瑞安少將,你這話等於沒說,什麼叫立刻撤退、什麼是最後的機會,其他先不提,難道你被普蘭叛逆嚇破膽嗎,這是武人之恥。”

“看樣子普蘭人的主力離此不到二十公裏,普瑞克中將最靠近,當然成為第一個目標,接下來當然我們也落入陷阱,因為他們是以逸待勞的伏擊。”

普瑞安敘述地相當平淡,仿佛與己無關,以至於旁人認為他在信口胡扯,貝尼埃爾焦躁地一口氣喝幹麵前的茶水,更像是要令自己相信似的反駁。

“簡直一派胡言!你說的話有什麼根據,可以讓你這麼危言聳聽,我要重複幾遍你才明白,就算第三軍潰敗了,當麵的敵人也隻有一個師群,這是經過證實的情報。”

“戰爭中如果所有情報都準確的話,那就沒有受欺騙而敗軍的惡例了。”

所有人視線都集中在普瑞安身上,他故意頓了頓,等貝尼埃爾的表情緩和以後,才繼續說下去。

“普蘭人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兵力隻閑置,他們主動進攻,必然有所憑借。誰說美傑爾是首選,您就沒想過我們才是首當其衝,說到底美傑爾並沒有戰略上的價值。”

普瑞安的一席話激起千層浪,喝完水也口幹舌燥的貝尼埃爾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一直對普瑞安餘氣未消的恰夫瓦澤按捺不住情緒,心急火燎地跳出來。

“你就這樣評價功勳卓著的幕僚總監嗎!看來你詆毀長官是習慣了啊!難道總由著你放肆不成!平民出身的家夥膽敢瞧不起帝國貴族,你以為自己爬高了就摔不下去嗎!”

雖然對方言辭毒辣,普瑞安卻不是為之所動的人,況且恰夫瓦澤的話原本就有失風度,所以他采取了無視的態度。

這個時候,霍夫雷舍上校帶進半個小時前從偵察兵那裏傳回的報告,內容是普蘭第二師群麵對我軍主力退避三舍,現在已經狼狽逃走了。

貝尼埃爾一級上將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也可以說獲得喘息的餘地,他畢竟不是無用之人,剛才確實受到強烈的震撼,被普瑞安的話動搖,但現在,與希望不謀而合的適當情報解除了他的窒息,欣喜若狂地作斷言:“這就對了,敵人隻是單獨的一部,大概在這個方向上扼守交通線,他們和第三軍的應戰也是迫不得已,僅此而已。”

眾將官起立時,他下令明天早上開始迎戰,不能走脫讓大軍吃虧的普蘭叛逆,剩下的五個師群將在平行的正麵上展開追捕,然後以一個“向左方運動”推動原先的行程。

翌日晨,實質意義上的切爾內加大會戰爆發了,參戰雙方的兵力,帝國軍有士兵二十萬三千人,火炮四百二十門;共和國軍則有士兵十九萬一千人,火炮三百七十門。

戰鬥的最初階段在一片緊張忙亂的氣氛下開始,帝國軍甚至比共和國軍還迫不及待,當時天色陰鬱太陽遲遲不現,貝尼埃爾一級上將騎在馬上,雖然整晚沒睡,也因為身體上的毛病而不舒服,但心情卻比往日愉快,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不像其他人平靜下蘊含著憂慮。

八點鍾的時候,貝尼埃爾看了一下表,下了進攻的命令,帝國軍的左翼首先行動,猛撲普蘭第八師群的側翼,同時他本人指揮橫隊的推進,而右手的第八軍衝擊公路沿線的卡魯鎮,以切斷敵人撤往布蘭博頓的通道,他就將全軍在一個寬闊的當麵鋪展開。

共和國軍部署在一線的部隊有七萬多人,第八師群在前,第二師群處於右邊稍後的位置。菲爾德中將和他的部下都看出敵人來勢洶洶,將是一場殘酷的惡戰,為鼓勵士氣,命令提前敲響戰鼓,士兵們也自發呐喊起來,猶如雷聲一樣的轟響在陣地上滾動著。

帝國士兵行列整齊,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朝普蘭人攻來,從炮口噴出的熱風掀起奪人先聲的狂潮,炸裂的彈片橫掃敵方的士兵,共和國軍也毫不示弱地回擊,但這都無法阻止接近中的仇恨,令人耳暈目眩的光芒和聲浪的波紋一圈圈蕩漾開,隨波起伏的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被炮擊打中的士兵仿佛由刀刃中受洗,脫離塵世間的苦海,活著的人也灰頭土臉,落上殘肢和肮髒的泥巴,共和國的炮隊近距離內霰彈齊射,無數的死亡種子播撒陣前,當先的帝國橫隊迎頭撞在無形的牆上,每一個爆炸點都如同綻放的鮮花從內向外伸出利爪,而血液就是點綴在素色花瓣上的亮點。盡管受到嚴重的損失,一經推動就無法停止的戰爭齒輪仍拽著踉蹌的帝國軍奔跑,他們已經很清晰地看見普蘭士兵從滑膛槍的槍膛中抽出通條。

不過,與普通的陣地攻防戰相異,普蘭采取不同尋常的短促反擊戰,軍官們按照事先預定好的計劃,在震耳欲聾的聲響中呐喊前進,因為他們相信在自由和民主精神的熏陶下,普蘭人在猛衝時要比固守中表現出色,聲稱“共和國家的士兵總以最大的熱情發起進攻,那是專製製度下的機器所不能比擬的”,而且從過去以來的勝利中吸取了信心。

中央的戰場上兩軍逐漸接近,開始時用滑膛槍對射,接著是刺刀間的格鬥,互有傷亡。因為帝國這邊相信打敗當麵的敵人即取得勝利,所以攻勢猛烈,督戰的總司令部軍官不斷催促士兵撞碎敵人的行列,但普蘭一方在強大的壓力麵前紋絲不亂,菲爾德中將親自指揮反擊,一旦發現炮火沐浴下的缺口,就立刻著手填補,恢複嚴整的陣容。

哀鳴在殺戮場上回蕩,不久之後便淒慘地奄奄一息,死亡的力量以無以抗拒的引力把活著的人送入海爾的筵席上。擠進敵陣的人渾身沾滿血汙,暗弱的白光在四周不住地晃動,流彈也時時從耳邊飛過,戰抖的士兵含悲忍痛,那時候天旋地轉旁人成為亂舞的影子,連分辨敵我也隻根據刺刀的走勢,就像一群醜陋的配角在大庭廣眾下表演滑稽劇。

僥幸的人就很痛快地死去,那些仍執著於生命的人卻被死前的留戀所折磨,一邊不甘心地呼救,一邊躲避不長眼睛的軍靴,在成為殘骸前,或者還聽見四肢和身體內的骨骼碎裂的聲音,這種從來沒有經曆過的恐懼逼迫他們逃避現實,倒在地上的人將頭深深地埋在地裏,當日後從成堆的屍體底下挖出時,口鼻和耳朵裏已經滿是浸透鮮血的泥土。

後來,帝國的士兵們,由於人數上的優勢,以及受饑餓所驅使,因為相對而言體力消耗地更多,反倒稍稍占據上風,這樣的野獸推動普蘭的陣線向後退卻,好像對方是一扇生鏽的門,但普蘭士兵沒有喪失他們的勇氣,整飭的行列依然連貫,隻是順應形勢一步步地慢慢後退,返回當初的陣地,一麵抵抗敵人的襲擊,一麵自發地加固他們的工事。

普蘭的一個上校,率領兩千多人匆忙間挖掘了一道淺淺的壕溝,並將土堆在前麵形成屏障,他們麵臨四倍敵人的圍攻,卻以藐視的態度迎擊,由退卻所生成的恥辱,轉為義憤填膺的廝殺,於是在肉搏戰時互相競爭,消滅了許多敵人,他們還配合同伴夾擊滲入的帝國士兵並屢屢得手。這樣,憑借不屈不撓的熱情和精煉的技巧團結了越來越多的友軍,使帝國的攻擊受到挫折,隻限於一次小小的突破而無法繼續深入下去。

雙方投入的實力相當雄厚,他們極力造成包圍的陣線,都想把對手割斷,然後加以消滅。這次戰鬥的時間很長,陣亡者很多,這是意料中的事,因為這麼多奮不顧身的人拚命作戰,勝負將很難分出。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兩點間的五個小時,擁有七千七百人的共和國赫巴斯步兵師僅剩下三千人不到,而帝國軍前鋒的第五軍單是將官級人物就戰死了六人。

帝國軍左翼司令官馮·卡拉奧多吉中將親自率領七千騎兵,在第九軍的步兵主力趕到前向普蘭第八師群發動進攻,乘騎炮兵朝著師群指揮部所在的土丘方向施放了一陣炮彈,然後就開始與敵人的橫隊短兵相接,雙方都訓練有素,而且非常頑強,普蘭步兵要打退帝國騎兵十分困難,相反卡拉奧多吉想衝破埃涅厄斯的的陣地也不容易。不管任何一方都向英勇奮戰的長官歡呼致敬,如同取得勝利後的凱旋,在針鋒相對的鬥爭中,雙方士兵死傷枕藉,戰鬥閥門的打開使鮮血很快從涓涓細流變成奔湧的血河,漂泊在血泥上的傷員痛苦地掙紮著。

十一點鍾以後,號稱衝擊力首屈一指的普蘭槍騎兵從天而降,自帝國胸甲騎兵的左側突然現身,將壓抑至今的戰心爆發出來,引起一陣激烈的衝殺,他們具有無與倫比的破壞力的騎槍仿佛是手臂的延伸,靈活而運用自如,在對手的護具上留下洞穿的傷口,同時也製造意外的恐慌和狼狽,令帝國胸甲騎兵搖搖欲墜,不安和疲勞感一經泄漏,就以網狀籠罩住軀體,一鼓作氣的槍騎兵又和己方步兵配合,使強韌的攻擊始終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