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通往瓦爾哈拉之路(3)(3 / 3)

卡拉奧多吉大吃一驚,他隻得下令停止現在看來已經屬於自殺性的猛攻,收斂部下準備在步兵到達前與敵人相持。但埃涅厄斯不可能看不穿他的用心,所以馬上讓號兵傳達指示,連受鼓舞的共和國軍衝開帝國尚未密合的隊形,一分為二將其包圍,使帝國士兵備受痛楚。

在外麵,有圍繞的普蘭騎兵不斷刺激,他們更專注於殺死尼西亞戰馬,對於落地的敵人則凶殘地在馬蹄下踏碎;內部的普蘭步兵也原形畢露,食肉獸的本質令他們將帝國士兵五馬分屍。遭遇種種的磨難,受苦的一方成了異樣的地獄中的囚徒,就像被閃電挨個擊中了一樣,呼號吼叫著栽倒,但生者仍執意幸存,不肯放棄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和生機。

卡拉奧多吉見大事不妙,立刻帶領士兵不管死活地猛衝,他身先士卒,手中的佩刀都在拚殺中斷成兩截,這才使被分割的部隊重新集合在一起。但是,共和國軍依靠兵力上的優勢仍將他四麵圍困,不少帝國騎兵也因為馬匹戰死或丟失而步戰,雙方進行著殘酷的混戰。

第九軍步兵的進攻被虛幻的假象耽誤了。當時,因為天地昏暗,稍遠一點便看不清楚,所以側位的輕步兵沒有經過查實就輕率地報告說左方出現大批敵人,步兵師的幾位將軍擔心這是敵人有預謀地伏兵,所以慌慌張張地調轉方向,擺開了防守的陣勢。半個小時後,前去複核的軍官才澄清事實,地平線上的陰影其實隻是一小片樹林,雖然此後懲罰了那些謊報軍情的家夥,但本該配合無間的步騎聯合攻勢卻因此被破壞。

一波三折的步兵部隊好不容易才繼續前進,但禍不單行,這次真的陷入從右側殺至的普蘭重騎兵攻擊的浪潮中,連續產生高昂的傷亡,也令原本堅信右翼絕對安全的將軍們發懵,看來這是連貝尼埃爾一級上將的中軍也未曾發現的疑兵,在帝國左翼和中央的接合部狠狠地釘下一枚楔子,帝國軍官們猶如齲齒的牙痛般迫不及待地想拔除這份不快。

初始的措手不及過後,帝國步兵從他們的驚慌中解脫出來,一旦穩住了陣腳,馬上挺起刺刀像活動的銅牆鐵壁那樣隆隆前進,槍彈一幕幕地橫掃普蘭衝鋒騎兵的隊列,中間毫無間歇,打爛了馬上英雄的身體,持續進攻的敵人前鋒幾乎被壓扁,在空中分裂又碎落,而且帝國方陣內部的炮組也已開火,在敵人散布開的陣形間鑽出空洞,炸飛了受害者的屍體,形成一股股吸入死亡深淵的龍卷風。

兩個半小時候內,第九軍的步兵幹脆利落地粉碎了敵人的輪番進攻,精疲力盡、潰不成軍兩個普蘭重騎兵師逃之夭夭。緊接著,經過短暫協商,沙耶夫準將大有預感地帶著臨時抽調出的三千精銳士兵急行軍趕去接應卡拉奧多吉,使困獸猶鬥的騎兵們在裏應外合的呼應下突出重圍,在步兵的掩護下且戰且退,雖然他們退走時還大體上陣容不亂,但不得不忍痛拋下許多重傷員和已經累得走不動路的徒步騎兵,埃涅厄斯並不追趕,隻是趕快一麵重整陣列,一麵將傷員和俘虜送回後方,激戰過後的沙場上到處是血,沒有一片原色的地方。

上午九點四十分,馮·塔珀中將的第八軍僅用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打敗了卡魯鎮外圍的敵軍,普蘭一個步兵師被擊潰,還有一個倉惶撤入鎮內,根據他的估計,裏麵應該也有專門用於防禦的師,當前進的部隊在雨點一般的射擊前受挫時,現實證明了他的推斷。

於是切爾內加大會戰中被普蘭和帝國內的民主派共同指責為“殘暴的滔天大罪”的慘劇發生了,馮·塔珀中將集中了七十九門火炮向擁有一萬四千人口的卡魯鎮傾瀉了兩百多枚炮彈,曆時二十分鍾,事後調查平民的傷亡率高達四成以上,幾乎所有房屋不同程度受毀壞。

但當時,這一方式確實嚴重削弱了共和國軍的反應能力,帝國士兵好像野獸一般,頂著稀疏的子彈向前衝去,驚慌和混亂波及整個小鎮,這種瘋狂的攻擊使人們產生世界末日來臨的恐懼,塔珀中將指揮他的部隊齊頭並進,是那種一個團連著一個團地前進,而不是無秩序地一擁而上,所以縱使前鋒被擊敗,在後麵軍隊的壓力下,也不能逃亡。

進攻很猛烈,兩千名精選出最善戰的擲彈兵從正麵打頭陣,駐紮在城鎮外緣的一千名普蘭輕龍騎兵當敵人近在咫尺時,拔出武器突然襲擊,雙方都有大聲的競喊和歡呼的聲音,也不缺乏銳氣和勇敢,軍刀與曲劍擦亮死亡的火花,反射出蒼白的光芒,因為受傷而中止的戰鬥,因為死亡而終結的痛苦,所有可以用來加強殘殺的方法都積極使用了。

憎恨感與戰鬥意誌相結合,怒吼的呻吟聲使空氣凝結,剛開始戰場上該有的聲音全部誇張似的轟鳴起來,但隨著激烈程度的加劇,互相都明白對方不可能僅被野蠻人的叫喊所威嚇,所以漸漸演化為沉默的格鬥。輕龍騎兵給予擲彈兵相當的損害,但是他們自己所受的更加嚴重,直到帝國士兵的堅定和持久占據上風,普蘭人雖然拚命作戰,然而疲倦開始席卷濫用的肉體,最後帝國單純以人數的眾多戰勝了輕龍騎兵,因為在勇敢方麵,雙方是匹敵的,於是普蘭士兵朝鎮內撤退,不少人爬上屋頂,這樣帝國第八軍敲著戰鼓湧入卡魯鎮。

塔珀中將率領他的三個步兵師在主街道上排成戰鬥隊列,從不同的路徑前往中心廣場上的普蘭指揮部,可沿街兩邊的建築上都由零零星星的普蘭士兵據守,所有房屋緊密地挨在一起,保衛者就從屋頂上向下射擊。如臨大敵的帝國士兵成群結隊地反擊,他們先控製住每個房屋的入口,接著借助密集的火網壓製普蘭人的火力,然後凶悍的擲彈兵就爬上去,在屋頂展開血腥的格鬥,絕境中的*義無返顧地迎戰,沒有人想過舉手投降。

紅白藍三色製服的普蘭戰士毫無懼色地與灰色的帝國士兵打鬥,盡管力量懸殊,勇氣上卻毫不遜色。踩在血泊中的腳劈啪作響,優美的弧度每閃過一次,就代表多一條人命無意義死去,從身體內流出的鮮血灑在屋頂上再順著屋簷滾落地麵,也有像噴泉一樣的快速飛濺,戰戰兢兢躲在窗戶底下的平民百姓,其中有詩情畫意的人稱呼這為“紅色風暴”。

共和國軍勇氣十足但孤立且無謀的抵抗,短時間內就按下了悲劇樂章的最後一個琴鍵,成百的屍體接二連三地被踢飛,帝國士兵不斷占據靠近鎮中心的房屋,他們從一處跳往下一處,進攻負隅頑抗的敵人,甚至有膽大的人用木材架空,橫過狹窄的街道,在兩邊的房屋間搭起跳板,搖搖晃晃地從上麵跑過去,當屋頂上的戰鬥激烈進行時,下麵的街道也一樣。

不大的卡魯鎮中到處都聽得到尖叫聲、呼救聲、呻吟聲和得意洋洋的笑聲,有些人被倒掛在牆上,還有受傷和不能動的人被活活從屋頂上扔下去,重重跌在街道上,多數渾身散架當場斃命,也有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即便屬於幸運,也要死在不分青紅皂白狂踩腳下的屠夫手裏,那些身上帶著武器的士兵總用刺刀直接挑開攔路的障礙。

因為逐屋清除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攻擊的部隊也無法自由進退,於是不耐煩的塔珀中將下令放火焚燒整座城鎮,熊熊烈火蔓延開來,把炮擊後原本已經殘破的房屋燒毀。心急的士兵等不及徹底著火,就用手榴彈一下子把建築物炸倒,許多房屋就在這種手段下崩塌,那些躲在樓上的平民跟大火一同被壓在斷壁下,甚至還聽見淒慘的叫聲,尤其是老人、婦女和兒童,他們因為恐懼而麻痹,被火焰焚身都無力逃出,隻能哀號著在地上打滾,死相慘不忍睹,令觀者作嘔。不少求救但沒有回應的年輕人希圖僥幸,在房屋倒塌前從樓頂跳下來,結果掉進火堆裏粉身碎骨,蜷縮成可怕的形象。痛苦席卷著卡魯,每個平民都難逃死劫。

帝國軍在烈火的分野中前行,分工的人用鐵鍬把攔路的東西掃向一邊,不管這是石塊、屍體或者活人,隻要道路可以通行,其他什麼都無所謂,因此從火場中辛苦逃生的人被凶狠地踢回去,倒在地上乞求憐憫的人盡管抓住士兵軍褲的一角,仍舊被砍下四肢丟進火堆,好像他們殘害的不是與自己相同的人類,而是連螞蟻都不如的無意識垃圾。後來騎兵趕到搶在步兵前麵,馬匹從可憐人的身上跑過去,把頭顱和身體濺得七零八落,他們還強辯自己不是沒有同情心,隻是因為急急忙忙沒有看到而已,當然,他們在意的的確隻有勝利。

中心廣場上的共和國軍約有七百人,其中包括第五師群的參謀長塔內西少將,這些百劫餘生的人知道生存無望,隻希望光榮地戰死,所以人數雖少,還堅持了令帝國軍無法想象的時間,當子彈打光、刺刀折斷後,這些人對帝國士兵大聲咒罵,背對著縱身跳入火海,他們是受到瓦爾基裏的招待所以離開人世,並不是被進攻者征服的。塔珀中將雖然取得勝利,但得不償失,代價大得驚人,有兩萬人戰死,普蘭方麵有一萬六千人被殺,此外無辜遇難的平民也超過萬人,戰後士兵還劫掠財物、對幸存者中的少女施加暴行。

下午四點多鍾,中央戰線上的貝尼埃爾一級上將集中一萬二千名騎兵,盡其最後努力發動了一次蔚為壯觀的衝擊,由擔任過最高統帥部代理騎兵總監的第二軍司令官馮·恩迪科特中將領導,以稍顯凸出的錐形陣朝共和國軍攻去,從五十多門火炮中發射的彈幕有形無形地阻止馬上英雄的前進,有人像是被鐮刀橫掃過頭朝下栽倒,帝國軍也開槍還擊,但很難保證準確性和有效率,況且急速奔馳中相當不易。黑死神總在允許殺戮前貪求血肉的貢品,地獄的火海泛起波瀾,赤裸裸地洗滌一心殺人者的靈魂,每一簇白色的光芒都在黑暗中誕生。

此時普蘭人四列縱深的橫隊總共十一層,他們深深感受到帝國騎兵衝鋒的氣勢和威力,軍官們激勵部下不要輸給敵人,被榮譽以及勇氣所鼓舞的士兵歡欣雀躍,盡其所有地傾瀉子彈,似乎今後再也不用打仗,使急速接近的帝國騎兵沐浴在傾盆而下的槍林彈雨中,原本銳利的劍鋒不斷產生裂痕和缺口,當過度的密集射擊造成致命打擊後,便留下了永久的空洞。

然而,帝國的勇士們也不是甘受屠戮,耐住遠距的路程,一旦正麵接觸,立刻揮動殺人的凶器,朝著共和國軍士兵砍殺,這是猛烈到極至的衝鋒,沒有任何部隊能承受這樣的打擊而不崩裂,最先遭遇的步兵四十七師,白刃戰開動一個小時後就潰不成軍,戰死人數高達四千,並造成相當惡劣的後果,那是因為慌不擇路的逃兵一下子衝亂了後麵十八師的陣列。

帝國軍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共和國軍的橫隊多處被突破,而且第八師群沒有能力去填補擴大中的空缺,因為他們的預備隊已經打光了。不久之後,有步驟的退卻迅速了,後麵的其他橫隊也穩不住陣腳而跟著後退,彼此擁擠毫無秩序地混雜在一起,事態終於明朗化了。

就這樣,恩迪科特辛苦地完成了貝尼埃爾一直耿耿於懷的心病,開始追殲潰逃中的普蘭士兵,帝國的攻勢所向披靡,騎兵的馬匹故意在那些已經斷氣和奄奄一息以及流著血在地上匍匐逃命的可憐蟲身上踐踏跳躍,一股刮起的西風用異世界的鎮魂曲安慰戰死者的亡靈。

可是,帝國軍所付出的代價將要遠遠超過其製造的損失,共和國軍的第二波部隊尚嚴陣以待,位於第八師群主陣地後麵兩公裏,這是希裏斯元帥親自統率的遠征軍主力,立誓報仇雪恨的他們將為同伴打出致命一擊,得意未曾多久的恩迪科特陷入苦難的泥濘中無法脫身。

“恩迪科特中將……已確定陣亡。”

霍夫雷舍上校以沮喪的音調暗示厄運的到來,貝尼埃爾一級上將頓時頭暈目眩,一下子從馬上滑落,幸虧早有預感的霍夫雷舍眼明手快,才中途抓住了墜下的老弱軀殼。

“這麼說是真的嘍!普蘭叛逆的主力就在附近!”

大感恐慌的一個司令部準將銜高級參謀說,帶動旁人的臉上露出驚惶失措的表情。

由兩個勤務兵左右挾住的貝尼埃爾默不住聲,放開扶著的手,霍夫雷舍看了他一眼。

“應該沒錯,我們被騙了。”

“現在怎麼辦,趁天色已晚趕快撤退嗎?”準將畏縮了。

“不行,我決不允許,我不能讓別人看我的笑話。”

貝尼埃爾一級上將如哀嚎一般發布命令,他總算聽取了霍夫雷舍上校的意見,暫時停戰以休整部隊,他當然不情願就此結束軍事和政治生涯,他下決心明日再冒險一搏。

這就是切爾內加大會戰第二天的結果,普蘭共和國軍僅用兩個師群就牽製住帝國五個軍的輪番進攻,事後證明這一天是帝國的災難,但共和國軍並沒有取得勝利,未來仍不可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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