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娘在庭院徘徊不已,我淡淡道:“既然想去,又何必猶豫呢,今天應該是見他的最後一麵了。”見她仍然躊躇,我仍然將她拉出門。
刑場肅穆蕭瑟,趙司頭發蓬亂,雙臂反剪而跪,臉上頹敗不堪。他的身邊跪著大大小小的家眷,哭喪一片。烈日炙烤著大地,令人心裏焦躁。
刑場下的人群嚷著看稀奇,明間百姓最愛看此類,若被砍的是江洋大盜,則他們則覺得善惡有報;若是趙司這樣的官員,他們心裏則找到了平衡,口裏哼唧著:看他們平日裏如何如何富貴,最終不也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宦娘一身素縞,我向監斬的官員要了個情,允了宦娘上台。台下嘰嘰喳喳,議論紛紛,我身邊就低低地傳了些進耳:看那個多好的姑娘啊,怎麼來給這種人送行。另一個人接口道:唉,天底下什麼人沒有,隻怕這小娘子,嗬嗬,平日裏少不了這位老爺的好處。我皺了皺眉,後麵的話不堪入耳。
宦娘給趙司行了三拜之禮,喂了他一口酒後,又低低地說著什麼,好一會兒,隻見趙司的臉色變了幾變。宦娘回到我身邊,定定地盯著台上,劊子手手起刀落,趙司的頭顱骨碌碌地滾了下來,潺潺的血染紅了三分土地。
我回頭看宦娘,她麵如死灰,唇角已經被咬破。趙司由一介貧寒書生,拋妻棄子,另娶官家小姐,平步青雲這麼多年,也算是顯赫一時,如今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淡淡道:“宦娘,你可是在怪丞相?”她誠惶誠恐:“奴婢不敢,奴婢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知恩圖報還是知道的,趙司落得今天的下場,全是他咎由自取。”趙司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到底意難平啊,宦娘,你心中還怨著你爹啊。
李嬰的請帖發到了丞相府,我詢問商夜:“我們要去嗎?”他平靜道:“當然要去,不過隻有你一個,順便幫我記下今天都去了哪些人?”言下之意是要排除異己了嗎?
李嬰身著大紅的喜袍,映著青白的臉色甚是怪異,眉眼間笑得極為開心,這李嬰雖不成氣,但隻盼著他對寶琴好些。見我進來,偌大的禮堂忽地安靜起來,果然今天來的官吏甚少,但也不乏一些以為可以討好太後的人。
我隨意坐下,讓他們自便,緩和了氣氛。隨著禮樂聲響起,趙司牽引著寶琴出來,寶琴的臉上被紅綢布蓋上,看不出神色,不過她平日裏就愛穿紅衣,今天應該美極了。
叫禮的的聲音響起,新娘的聲音明顯的遲疑了一下,但最終盈盈地跪拜了下去。交拜之禮成後,丫頭婆子將新娘送進了喜房。李嬰被人爭相敬酒,他的臉上顯出誌得意滿的神采,開始可能是顧及我在場,漸漸地他的言辭大膽起來,他口裏噴出酒氣:“這個寶琴平日裏那麼辣,可還不是落到了爺手裏。”
“呃”他打了一個飽嗝,繼續道:“這商夜還不是……”他的親信自知他失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我的神色,一邊扶著李嬰:“我們送大人入洞房,春xiao一刻值千金。”後麵的人跟著哄笑起來。李嬰腳步踉蹌,踏出門檻:“好好,大爺這就去,你們就等著吧。”
小樓詢問:“小姐?”我淡淡道:“我們該回去了。”我們還未走出門口,一聲慘叫傳來,聽聲音是從洞房傳來的。
我們趕過去時,寶琴神色開始有些慌亂,但隨即鎮定起來,李嬰痛苦地躺在地上,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寶琴的手中沾了許多血跡。李嬰見來了人,立刻微弱道:“快把這婆娘抓起來。”
我吩咐李嬰的親信:“先把你們家大人帶下去,速傳禦醫。”李家的管家憤憤不平:“公主,你看著婆娘傷了我家大人,這太後怪罪起來也不好交代。”我厲聲道:“大膽,她的封號未剝奪之前,始終都是你的主子。”我恩威並施:“先救治你家大人,郡主交由我來審問,本宮定會給你們家大人一個交代,莫非你信不過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