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風起雲湧(1 / 2)

我將靜給我的名冊拿到油燈下,借著明亮的火光,我驚訝地發現其中包括了上至朝堂士大夫,下至販夫走卒,甚至內庭太監,各行各業遍布天下。我大約掃了眼,立刻將它放到燈下,點燃了它,一直待它燃成了灰燼也沒移開。我眼裏有些濕潤:靜啊,靜,你如此信任我,我又何以為報?我怕自己忍不住背叛了你,不如將它毀個幹淨。

這座小院是高台陽的產業,位於一個小鎮郊外,距帝都約三日路程,清幽之極。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盛開的藤蘿如翩躚的蝴蝶蜿蜒而上,一簇簇被風吹得歪斜了些,柔弱的花瓣上粘著晶瑩的雨水,楚楚可憐。

庭外寂靜無人,惟有雨水滴滴落落的音,高低錯落有致,攪動人的心房。層層的紗幔時飛時揚,被歪斜的欲滴沾濕了些,我動手欲關上窗,卻驚地發現庭中多出了一個人。商夜一襲青衫,手上撐了一把素色的傘,泛著淡紫的藤蘿傾到了傘上,他的氣息在這樣的天氣裏也柔和了些,倒像個世外閑人。

我將他讓進了屋,收了傘,斟酌著要不要拿幹淨的衣衫給他換了,卻發現他甚至連鞋也一塵不染。我為他倒了一杯茶,朦朦朧朧的熱氣嫋嫋而起,我怔忪了一下,待回過神時,發現商夜神色有些怪異地打量我。我恍然明白過來,拿出晶瑩剔透的碧玉,輕聲道:“有高台陽在,你不應該擔心的。”他張開嘴,欲說什麼,最終化為了一片歎息。

他接過碧玉,我開口道:“你看一下,應該就是它。”他依言打量,收進衣袖,聲音如金玉:“是它。”我欣然一笑:“那就好,對了,你來這兒,帝都不會有事嗎?”他輕啜了一口茶,答道:“不要緊。”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交談,大約到了戌時,來了一個身著甲衣的人,他附到商夜耳邊,商夜的臉色變了變,摔下了茶杯。他既然為一國之相,斷然早就練就了虛與委蛇的本領,能讓他如此,定然是發生了極大地變故。

他將來人吩咐下去,起身欲行,我急忙跟上他:“我隨你去。”他頓了一會兒,同意了。一路上商夜的臉色陰陰沉沉的,我慢慢地了解了情況。

商夜不在帝都期間,權王設法瞞過了所有人,假意與李嬰設賭,逃出城去。我們急速趕往帝都,一到府邸,商夜招來百官議事,他看過所有的部署,沉聲問:“緝拿的情況怎麼樣?”

方安其垂頭回答:“我已經吩咐沿路都設了官捕,畫像也已送到了每個縣城,另外還派了二萬軍士沿途追蹤。”商夜臉色緩和了一些:“那李嬰現在在何處?”方安其不冷不淡:“權王逃走後,李嬰自知闖下了彌天大禍,一直躲在太後宮中,未曾露麵。”

商夜冷笑不止,厲聲道:“李嬰啊,李嬰,壞我大事。”在座的人無不打了個冷顫。方安其平靜道:“帝都尹令趙司與權王有往來,我已經讓人把趙府包圍了。”商夜部署詳細後,擺手讓他們下去。我逮住正要離去的方安其,詢問:“寶琴怎麼樣了?”他麵色無波:“權王身邊隻留了一些親信,並沒有帶走任何家眷,郡主現在被軟禁起來了。”

我默默地看著他離開,才悵然地回了書房,商夜淡淡地坐著,默然不語。我勸慰道:“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他淡淡道:“可惜我布置了這麼多年,他這一去,這天要變了。”門外的夕陽如血,染紅了整個天幕,我喃喃道:“這天真要變了。”

連續搜索了幾日,權王如石沉大海,毫無消息。寶琴上書太後:“賤妾蒲柳之質,九死之命,願請一死,以贖萬死罪之一二。”傳言太後看後,哀歎不已,不降其罪,反勸慰寶琴:“其父之罪,禍不及兒女,此女甚肖,堪當楷模。”甚至將寶琴許給了李嬰,以彰天家恩德。

商夜冷笑道:“太後以為這樣就可以包庇李嬰之罪了嗎?不過這樣倒好,勾結罪臣之女,罪上加罪。”我憂慮不已。

一旦權王回到了江南,必然會掀起一場風浪,這太後身在憂患之中,當真不知。後來我才知道,這李嬰覬覦寶琴已久,這太後隻想著成全了李嬰,莫非真的是關心則亂。

帝都尹令就沒有李嬰那麼幸運了,商夜正在氣頭上,查出了趙司多次收受權王財物,又與這次權王出逃脫不了幹係,被抄了滿門。其實真算起來,趙司隻能算是被權王利用了,罪不及李嬰,隻是他沒有一個做太後的姐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