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事宜後,我將所有人遣了出去,寶琴依然定定地站立,我走過去擦幹淨她手上的血跡,她抽出手,笑得燦爛:“我知道你回來的。”
我歎了口氣:“何必呢,既然答應了。”她搖搖頭:“你以為世界上的人都有你這麼幸運麼?”我笑得淡淡的:“你隻看到了表麵。”我幸運?父死母亡,大哥自殺,小妹失蹤,哪一件事不是痛徹心扉的。
見她一臉的倔強:“世界上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隻是更想比別人幸福而已。”她低低道:“我娘死了。”我示意她說下去,她輕輕道:“我曾經說過靜很殘忍,他比任何人都能抓住別人的弱點。那次長亭送行,他的一句話就讓我停了腳步,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娘,她隻權王府的一個歌女。他被困帝都期間,鬱鬱不得誌,於是一次醉酒之後,我娘就有了我。嗬嗬,別人以為寶琴郡主是王府裏的明珠,是帝都的小霸王,可是誰知道我隻是他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他知道我娘有了我,索性將她封為側妃,從此隻是以弄女為樂,做個閑王。
哼,這成帝還真是相信了,果真放了他一條性命。可是你知道我娘在府裏的地位嗎,她軟弱善良,被別的妾室欺負了都不敢吭一聲。我若是走了,她該怎麼辦,她怎麼辦?
我們母女算什麼,隻是他在帝都的一個擺設而已,他的正妻在江南等著他呢,他的兒子們全都在江南啊。現在他脫身了,嗬嗬,留下我們為他做替罪羊。”
我閉上眼,輕聲道:“寶琴。”她的笑顏明媚:“你不需要可憐我,我從來就不需要的。李嬰,他算什麼東西?我娘真傻,她知道了我的處境了,竟然說怕連累我,自縊而亡。沒了她,你說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我也隻是個囚犯而已。
若是她還在,嫁給李嬰或許是個好的歸宿了吧,可是她不在了啊,她真是個傻瓜。”她的語氣開始混亂,我勸慰道:“寶琴,你娘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她厲聲道:“好好活,你知道嗎,我和她從小相依為命的。記得有一次,我還小,被一個妾室欺負了,哭著去找她。她那麼懦弱的一個人,竟然為了我去同人家理論,結果被人推下了石梯。你知道我怎麼做了嗎,我手裏拿了一把刀,是我從廚房偷的。我那麼小,沒人會防備我的。我輕輕地從那個妾室的背後捅進去,她死的時侯眼睛睜得大大的,我滿臉都是血,從此以後我就愛上了紅色,那種嗜血的顏色。
她以為我很害怕,摟著我哭了一夜,還不斷地責怪自己,其實我很高興,心裏想的是終於殺了那個討厭的人。”
我吸了口氣:“你別說了,我可以讓你走,你去找靜吧。”她目含譏諷:“找他?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家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目光都是追隨著你的,每當我無意間提起你時,他總是不經意地露出笑意,那種仿佛有了世界一樣的幸福真是讓人嫉妒啊。”
她淡淡道:“不過真是造化弄人,誰叫你喜歡的是商夜啊,你們真是冤孽啊。”我的心中一驚,連寶琴都能看出靜對我的情意,商夜不可能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在意呢?
我強作淡然:“世事自有它的道理。”零零碎碎的腳步聲傳來,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禁林軍到了,為首的一位將軍大約二十七八,他線條剛硬,他淡淡道:“太後懿旨,將寶琴捉到天牢,聽候審問。”
寶琴臉上露出深深的嘲諷:“你不是可以救我嗎,哼,你敢為商夜樹敵嗎?”為首的將軍冷然道:“公主,我們奉公執事,請勿阻撓。”寶琴笑道:“林將軍,不用查了,就是我傷的李嬰。如果不出所料,他應該活不過今夜吧。”原來那個青年男子就是林悅的哥哥。
寶琴平靜地走出門,她鮮豔的紅衣淡淡地飄逸,她的臉上驕傲不屑,高傲如斯。
史書記載:主,權王之女,驕奢淫逸。殺李嬰,見賜鴆酒,裹屍於亂石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