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規則論(1 / 2)

這一夜對我來說多麼的寒冷和漫長,雖然我並不能真正的用皮膚去感覺,也無法知道分秒的流逝。我半睜開眼,外麵還是黑洞洞的,雨也仍是在下,不過比之前小一點了。車廂裏很昏暗——我這時才發現,自己在這輛車裏呆了這麼久,從來沒有仔細地看過它在黑夜裏的模樣,隻覺得就算到了晚上,依舊能憑著昏暗的光看到事物。我環顧著車廂頂的四周,並沒有看見燈或是亮的東西。這片昏暗的光很均勻地散布在車廂裏,使車廂看起來像一條自身會發光的蟲。

對夜裏的車廂的好奇讓我的心平靜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睡著了。

朦朧中,我似乎聽到一陣陣痛苦的聲音沉悶地從車廂裏什麼地方傳來。我睜開眼睛坐起身,以為是自己在做夢。我搓揉了一下雙頰,又聽到了一聲,雖然很小很壓抑,但這次我確信自己沒有在做夢,而是真的聽見了。

我跪在椅子上,從座位上麵朝四周看。老威的身影仍然在車廂最後麵靠窗的那個位置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熟睡。因為後座的老人離我比較近,所以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到他平靜、安詳的麵容,這聲音顯然不可能是他發出的。我輕輕地從座位上下來,向車廂前端走去。

囚犯正橫躺在兩張座位上,腳伸在外麵。他的臉看起來好像很痛苦,眉頭緊皺,咬著牙,一隻手放在額頭上,另一隻手緊抓著椅子的邊緣,嗚嗚地呻吟著。

“喂!”我想他也許是做惡夢了,便小聲地喊他,“喂!”

他沒有醒。

“醒醒!”我伸手去拉他的衣服。

他突然猛地睜開眼,一下子坐了起來,把我嚇了一大跳。他喘著氣,好像看清了麵前的人是我,然後慢慢地鎮靜了下來。

“你……做惡夢了?”我問。

他沒有說話,也不看我。

我站了一會兒,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這幾天裏,我沒有和老威講一句話,他也沒說什麼。每當早晨醒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都做好了車上少一個人的心理準備,雖然從座位上爬起來做的第一件事還是四處張望看看老威在哪裏。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早晨,當我四外張望時卻再也沒找到那熟悉的身影,自己的心情會是怎樣。

對於那天晚上做惡夢的事,囚犯也沒有提起,他好像根本不曾做過惡夢,也不曾被我從夢中叫醒,倒叫我懷疑那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不知怎麼搞的,先前明明想的是什麼都無所謂,可現在我卻覺得自己是在和老威對抗,也在和自己的感情對抗。

直到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老威扶住我的肩膀一把將我轉過來麵對著他而坐。我們之間隔著車廂走道,儼然是談判的態勢。我對老威的這一舉動有些吃驚,不還未做出什麼反應,就聽見他說:“我們需要談一談。”

他擰著眉,一副嚴肅的表情,很符合談判的氣氛。

“需要嗎?”我故作輕鬆地說,可心裏卻為他終於過來了而有一絲欣喜,同時又忍不住傷心難過。

“請你也來吧!”更讓我吃驚的是老威向正在窗邊的囚犯揮了揮手,“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問題!”

囚犯的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表情,“又有什麼問題?”他怪腔怪調地埋怨著,但還是懶洋洋地向這邊走來。“想說什麼?”他一屁股坐在我前麵的座位上,似乎有意把目前的格局形成兩方:老威是一方,而他與我是一方。

“光之門!”老威像宣布答案一樣鄭重地說道。

“這個已經說了很多了。”我歎了口氣。

“是啊,是啊。”囚犯漫不經心地附合著,“再說它與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