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留在這輛車上。”我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平靜的，可心裏卻沉重得似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老威站在我對麵，嘴巴張開，臉上是驚訝和不相信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出話來：“你說，你說什麼？”
“我就留在這輛車上。”我重複了一遍，心中的沉重和痛苦又增加了一分。
老威似乎費了很大勁才壓製了內心的激動。我在那短短的時間裏曾以為他會衝我大喊大叫，但是他沒有，他看著車廂的地板，仿佛在整理思緒。然後，他看著我問道：“為什麼呢，小丹？”盡量放得平緩的語氣中有一絲還沒有完全被掩蓋的迫切。我知道，他是迫切地想從我這裏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告訴他剛才的話或者是孩子惡作劇的玩笑，或者是一時任性的鬧情緒。
“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我沒有看他，不是因為不敢，而是不想再沉浸到那些我不願意再承受一次的感受中，“穿過那扇門是什麼？也許比現在更好，但如果和從前一樣呢？現在我很滿足，我不希望更好，也不想更糟，隻想保持現狀。”我看著玻璃窗上的雨滴很快地彙成一條條小河流了下去，外麵的雨下大了。
“更糟？還有什麼比現在更糟？我們隻剩靈魂沒有現實的身體，除了這輛車哪兒也去不了。”老威往前跨了一步，“跟我一起走吧！不用擔心！”
他在等待自己一番勸說之後我的反應。我想起前些天有過那麼一個瞬間，我很想幹脆和老威一起走，離開這輛車，可那隻是一瞬間的衝動，當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就決定留在這裏的原因時，那個衝動就再也不見了。可我現在又有一個衝動——我想也許我能說服老威不要離開，留在這裏和我們在一起。我甚至覺得我已經看到了結果，就是老威被我說服了，他留了下來，我們還是在一起度過一天又一天快樂而平淡的日子。
“……老威，如果我說，你留下來吧，和我們在一起呢？”我轉過臉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此時的心情也許正和剛才他等待我的回答時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老威好像根本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沒有答應和他一起穿過那扇門，反而叫他也不要去穿過那扇門。他愣住了，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目光還停留在我臉上，但明顯已沒有看我。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那個穿過“光之門”離開的女人所說的話，她說是她自己在呼喚那扇門。老威之前也曾說過同樣的話，隻是我當時太激動所以沒有好好地去想這句話的涵義，現在，我好像對“光之門”有了更深的了解。然而，這種想法一閃而過，我還沒來得及繼續思考下去，眼前發生的事，一個個YES或NO的問題，把我的每一根神經都集中到了老威的回答上。
“……我，……”他沒有說下去，可是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突然大聲地說：“小丹，你難道願意和朋友分開嗎？這段來之不易的友誼你不覺得珍貴嗎？”他快步地向我走來，“放下你的任性和顧慮，和我一起走吧！”他伸出手來想拉我，我本能地向後一退。老威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顯然因我的反應而受了很大的刺激。他呆呆地盯著我：“真的決定要留在這兒嗎？真的決定不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