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郎一行到了京城附近,路過宋縣令治下。方夫人是個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的老成本分人,便帶著一隊人先去拜訪宋府。縣令大人去了外麵公幹,府裏隻有老爺在。說來也是巧合,昨個樊二郎和玲瓏試做了新式點心。今日特地乘了秦府馬車,過來縣城後衙看望宋老爺。
三人連同兩個小侍和宋縣令家的庶子敏兒,在院子裏喝茶吃點心。宋老爺自從知道宋衙內在外安好,心情愉快。手頭上鬆快開來,對小侍和庶子也恢複了優待。適才說得高興還答應讓敏兒去秦府陪玲瓏,在京城裏麵玩兩天。正說笑間,就見外間門上走動的婆子吳嬸匆匆到了園門外,花三叔忙過去詢問。不一時麵露喜色回轉,走到宋老爺麵前深施一禮,笑道:“給老爺道喜,以前咱們大人任上的大儒方夫人帶著家人上京。說是受衙內所托,前來拜會。大人帶著孫班頭大早出門,現在不在衙門。老爺您看,要不要去見見。”
宋老爺雖是個不讀書的男子,也知道方夫人的大名。又聽到她們一行帶來了宋蟈蟈的消息,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言道:“自然是要去,快快,把人領到那裏了,快帶我去見她。”剛要邁步,拉著樊二郎道:“二郎,我記得你家哥哥嫁到了方家。這位夫人說起來和你家是姻親長輩,你和我一道去吧。”又對玲瓏告了個罪,留下其餘人在院子裏陪他。
二郎聽到方夫人是送家人進京,便已經坐不住了。心說,不知其中有沒有大哥。礙著在宋府做客,不好立刻跳起去尋人。聽得宋老爺出言相邀,正中下懷。這一老一小便相攜,跟著花三叔一路去了二堂。這裏平日用來辦理一些針對男犯等,不好公開的案子。偶爾宋大人辦公到後半夜不方便去內院,也會留在二堂廂房休息。
方夫人本來直奔大堂宋大人這裏拜會,不想撲了個空。吳嬸也是從前任地方帶來的老人,認得方夫人。便把人領到了二堂坐下,自有差役給上了茶水點心。把同來的老劉嬸和小丫頭安排好接待,她自己就去後衙庭院外麵,找花三向老爺通稟此事。吳嬸一麵在前麵走,一麵給宋老爺介紹情況。方夫人隨行兩輛馬車,看來隻是送家裏女婿上京和方探花團聚,方家老爺沒有同行。
不一時到了二堂,方夫人和樊大郎都沒見過宋老爺。但瞧著他的衣著氣度便猜了個七七八八,再看邊上還有樊二郎跟著,已是確定無疑。兩邊都先見禮寒暄,方夫人和宋老爺說宋衙內的情況。樊大郎便和二郎,還有兩個小小子,都走到邊上說話。
聽方夫人說宋衙內看來近況不錯,平平安安。受到上司賞識,小有升遷。因為當時匆忙,沒寫書信。宋蟈蟈便把她存下的幾張銀票和身上剛買的幾樣小玩意交給方夫人,請她帶給宋縣令和老爺。宋老爺從方夫人手裏接過這些零碎,見銀票麵額都不大。不過是幾張五兩,幾張十兩。想當初衙內在家的零用、日常開銷也不止這麼些,宋老爺數著數著便要傷心流眼淚。他是個能幹會做買賣營生的,曉得在外賺錢謀生不容易。再說一個廂兵小頭目每月又能有幾多餉銀,越發覺得這必是衙內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心疼的不行。
宋老爺也是當事者迷,他隻知道他家宋縣令清廉。沒往家裏撈過不幹淨的銀子,卻錯誤估計了宋衙內和她周圍那些潑皮兵卒的德行。僅就方夫人和宋蟈蟈在邊上閑話的那一會,就看到不少人或主動或被動地給兵娘子們送銀兩好處。方夫人自己那日雖有楚中孚和宋衙內兩重麵子,也不能免俗,末了還是給了官卡兵丁們銀角子的。
隻不過方夫人厚道,覺得不是原則問題便輕輕放過。她見宋老爺父女同心動了真情,不忍心說出敗興致的話。誰家子女在父母眼裏不是好的呢,何況宋衙內還是個良心未泯的孝女。便拿好言安慰宋老爺道:“老爺不必過於憂心,在下和衙內接觸,覺得府上小姐待人接物皆有章法,已是可以獨當一麵的好女子了。”花三叔在一旁伺候,跟著附和說衙內的好話。宋老爺聞言連連點頭,重又露出笑臉。他平生隻得這麼一個孩子,並不指望衙內如何光宗耀祖。如今這丫頭倒是長了出息,也算是意外之喜。
那邊樊二郎和樊大郎說起京城裏的眾人,樊二郎道,方探花人還是不錯的,每隔幾日便抽空到小樓查看錦兒的功課。錦兒托夏典的福,如今在王家私塾附學。王家家大業大,讀書的女兒們也多。私塾裏不光有本家的孩子,分支有天分愛讀書的孩子,也有像錦兒一般經由介紹附學的外姓學子。王家私塾的好處便是不欺生,隻重學識。有天賦的孩子得師長們歡喜,勤勉補拙的也是先生們愛教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