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方秀才吃酒席(1 / 2)

午後一眾人醒來,該說這些人到底是年輕。再多疲乏,一覺也睡好了。

精神好了,肚子卻還空著。她們租住的是私人宅院,原主人留下一雙下仆看管院子。客人租了房子,這兩個仆婦也管門房,也管馬廄,也管飯食茶水伺候。房租歸主人家,伺候得好了,客人愛給個賞錢的,都是這兩個仆婦自己的。能拿雙份工錢,哪還有不小意伺候的,仆婦平日照管宅院也願意上心。

此次眾人住在這裏,書生們人多,兩個守院子的仆婦勞累卻是不怕的。隻是這些窮書生卻都小氣,這點著實可惡。仆婦們嚐慣了油水,討慣了銀錢,對上這群愛窮講究又沒銀子的酸丁,真個是厭惡鄙夷加不屑。可這些人是來應科舉的,指不定其中將來會出一個兩個官員大人。

仆婦們麵子上倒也不敢如何怠慢她們,隻能在小處做些手腳泄憤。比如那飯菜便是萬般難吃,不是缺油就是少鹽。書生們這裏還能見到些許魚肉,那些同來的仆役,就是青菜蘿卜開馬拉鬆大會了。

眾書生們剛從貢院號舍死裏得活回來,回來後隻匆忙吃了些點心便倒下呼呼大睡,如今正是腹中饑火旺盛。想來想去,無論如何,反正是再不能拿那兩仆婦的手藝,犒勞自家五髒廟了。諸人中有好事者,便道:“前些時日去拜呂祖,路過一家酒樓。規模不大,外間看起來卻極是雅致。

現在正是午後,想來那裏食客也少。我等去了,便立時能有桌子座位坐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得個臨街的雅間,一邊吃飯,一邊看街景哩。”其餘人聽了此話都說好,連方秀才也不例外。既然統一了意見,這些人也不帶仆婦書童,像一群披了書生皮卻餓的眼睛發綠的狼,匆忙出門,往那酒樓覓食去了。

那人這次卻是料錯了。雖然現下已是午後,這酒樓裏生意還是紅火的很。預計中的二樓包廂沒有了,隻她們來得巧,一樓廳堂倒是剛走了一撥客人。書生們一看,若不趕緊坐下,一會人又來,連這些個桌子也要沒,便也將就了。在一樓撿了幾張窗邊上的桌子,叫小二姐收拾了,又重新擺放好。眾人分了長幼紛紛落座。小二姐便挨個給各人上茶水不提。

說道剛走的那撥人,其實也都是些來省城應考的書生。這鄉試成績要到丹桂飄香的九月才出來,許多人是等不了那麼久的。出了貢院,略作休息,便都要返轉回鄉。酒樓飯館裏生員、監生這兩日多起來,除了搞文會聯誼的,也多了許多吃離別宴的。

書生們叫了酒菜,席間免不了要做幾句酸詩。各人水平不同,有的詩做出來,人人稱好;有的就要相形見拙。但眾人心裏暢快,也不往細裏深究,隻圖個熱鬧氛圍。人人都要吟上幾句,胡亂發表些高見。如此一來,這一樓大堂又沒個包廂隔板,這桌聽得到那桌,那桌也聽得見這桌。

亂哄哄的每桌上都有人念詩賦詞,人人隻聽到近前人說話,想叫別個聽見自己,就得抬高聲量,場麵很是嘈雜。站在這酒樓當中,便如同置身於滿滿一澡堂鴨子中。幸虧這樓裏菜色好,才堵住一些人的嘴,不叫人人同時開口。

方秀才混了八成飽,也想吟詩一二,露些才氣出來。隻是她天生嗓門不大,又不願像別個扯著喉嚨說話。念叨幾句,見沒人搭理她,隻得放棄。轉而專心吃菜,聽別個吹法螺。聽到好的,她也說上一句:“妙,實在是妙。”聽到那不中聽,她就搖頭,連議論都懶得發一句。

正有個家裏開布店的少東家做了首打油詩,因著這位少東家大度,連今日這頓吃喝也是她請客。眾人都願意捧她的場,紛紛鼓噪叫好。方秀才瞧不上這些人嘴臉,大晃腦袋以示異議,就聽到身後有人極為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一聲不同夾雜在大片叫好聲中,若不是方秀才離得近,便也聽不到了。方秀才不禁有些好奇,這位和她誌同道合的是哪位姐姐。轉頭去看人,卻見一個姿容柔美的女子,倚在角落小桌獨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