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隻比林書記大了八歲,細細排來還是他的遠房表嬸,。長法當麵叫二嬸,背後則稱她洗臉婆──說話時二嬸總是嘴對著人家唾沫星子亂飛,像是在給人洗臉,洗臉婆的雅號便由此而來。當然,誰都不願意被洗,比如現在,林書記就很抗拒。
“二嬸,我雖是書記,但也要吃飯,也要休息。有事下午去村裏說。狗的事情遠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少了一條土狗難道日子就沒法過了?你總不至於靠一條土狗養活吧?”書記說道。
“書記你是不知道,那窩小狗養到雙滿月就能賣錢了。雖是土狗,但很有靈性,長得也好看,肉嘟嘟、胖乎乎的,還非常有靈性──”二嬸並不以長輩自居,一口一個書記地叫著,還把那窩小狗誇得跟麒麟似的,如果不是林書記強硬地打斷,她還會一直誇下去。
“土狗總是土狗,能好到哪兒去?好了,你去找莊主任吧。懂嗎,行政事務歸他管,以後,別芝麻大的事都來找我!”
“莊無悲嗎,我是要找他!找他的麻煩!”劉二嬸憤憤地說。
林書記的夫人端著一盤剛出鍋的芹菜肉絲來到桌前。“二嬸,我家老林當這個破書記才掙幾塊錢,卻連一口太平飯也吃不上!老林臉皮薄,說不出口,可你也得識相點,別總為一點點小事找上門來,有事去村裏說行不行?”
二嬸張張嘴,還想說兩句,見女主人冷著臉下了逐客令,隻好把話咽了下去,悻悻然地離開林家。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望著劉二嬸帶著一股汗臭味向外走去,林書記在心裏憤憤地說道。
對劉二嬸這種人林書記是可以不重視的,她們人微言輕,用不著勞神費心地去理會。但眼下一些有份量的人也在找他的毛病、挑他的刺。
林書記在吃的方麵非常講究,算得上是個美食家。今天的菜就很有特色:清蒸鱭魚、雪菜炒時件、黃瓜炒肉片。那盤醬爆麻雀是他的最愛,每隔十天半月他總要吃上一回飽飽口福。麻雀這東西不好買,今天碰巧買到了,卻被劉二嬸敗了興致。
林書記望著劉二嬸微駝的背梁出了一會神,然後,把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佳肴上。好好的菜掉進了唾沫,使林書記食欲全無。他放下筷子,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心裏盤算著什麼時候能住上市區的商品房。他得盡快搬離河西,每天和這些沒有檔次的村民打交道不但掉價,連招待個客人也不方便。這些人怎麼就不懂呢,要知道,即便是上班時間,這種事也不該來煩他。作為一把手,他隻抓大事、要事,如人事安排、項目建設、招商引資。
林書記把新出鍋的芹菜肉絲移到麵前。如果沒有這道菜,他不知道如何打發這杯中酒。唉,可惜了這些上好的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