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體記 第十四章 宗陽之秘(2 / 3)

不由記起師尊在一次閑談中偶然提過:“全真勢大,恐非天下之福。”當時我對全真教茫然不知,聽說全真教勢力在北方崛起,氣勢上甚至超過了在北方根深蒂固的佛門眾派,頗有點引為我們道門一係的榮耀,對師尊的話不以為然,心想:“管它是什麼門派,隻要是屬於道教一支,總比那古裏古怪的念外來經的佛教強大起來要好吧?”

佛道之爭延續了近千年,自西晉惠帝時起,或激烈或緩和,卻從未中斷過爭鬥。我們神龍門也算道教一支,所以自小對佛門隱然有排斥感。道教中有一派能壓過佛門氣焰,對我們修道羽士來說,最是歡欣鼓舞之事。

師尊為人衝淡,從未在我們幾個弟子麵前貶斥過佛門各派,但在我們弟子私下心裏,總存有些爭強好勝之念的,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門壓過佛門一頭,我們修道羽士也可在世人麵前更加風光。牛鼻子全真道士在我心眼裏,雖不似對龍虎宗道士那般有好感,總還是超過和尚尼姑的。

如今全真教果然日益強大,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番猙獰麵目。此時再想起師尊的話來,真是另有一番滋味。

一路想著,不覺到了宮中一處後林,放眼滿是清一色矮樹,樹枝細條枝蔓,上結金黃色小花。微風吹拂,濃鬱的花香滿園四溢。我心懷一暢,放下心事,遊目看去,但見葉片被風吹得瑟瑟抖動,一時望不到頭,當真好大一片林子!林子那頭一個孤零零的獨院,牆角被矮樹淹沒,便如建在樹叢之上,露出部分,青牆灰瓦,十分潔淨清爽。

那個院子或許是茅山宗那位前輩高人的居處吧?倒真會享福,住在這兒,說不準睡夢中都是香的。

忽覺有些奇怪,那院子離這至少隔了近千米,怎地那青磚一絲一毫,紋理糙麵,如此清晰?稍一尋思,才發覺自己凝神細觀,不知不覺氣布雙眼,使出了超常目力。

耳邊聽得一陣細微的沙沙聲響,數百米外,左側矮樹叢一亂,枝頭顫動,瞬間往林中深處延伸,所過之處,樹巔輕動,宛如一道彎彎曲曲的細線直逼那個院子而去,似有野獸在樹間穿行。可是這宮中哪來的野獸?

眼見那響動如一陣風掩過林子,院子門前的樹叢倏的竄出一個人影,推開院門,閃了進去。難道是住在那個院子裏的道士麼?當真好快的身法!

我繞著林子,折往東行,堪堪離那獨院有四五百米,忽的心中一動,此時日光照耀,以影辨位,院子恰處在宗陽宮之北,莫非便是疾風子所說的茅山宗禁地?

好奇之下,凝神細聽,瞬間一種極其動人的風吹樹葉的微響傳入耳中,嘩啦啦似聞遠處水聲,又如夏夜裏池畔萬蟲齊奏,天籟妙音,令人心怡神醉。

忽聽得風聲中一個女音“哼”了一下,接著半響沒有聲息。我心中一跳,雖然僅僅是短短的一聲哼叫,卻瞬間讓人想象到那女子的絕世容顏和無限風情。我不禁渾身一熱,耳力探尋過去,聲音正是從那院子裏傳出來的。

隔了好一會,才又聽到那女子嬌柔無限的輕歎了一聲。接著,一個男子長舒了口氣,道:“我……回去了……你小心身子……。”聽聲音竟像是洞庭子!

那女子“嗯”了一聲,似乎不置可否。有個腳步聲退出房門,“呀”的一聲,將門帶上,院門處出來一個身影,果然是洞庭子!我心怦怦隻跳,忙矮下身藏在樹下,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讓我流了一頭冷汗,心中直期盼洞庭子千萬不要從這個方向出林。

偏偏聽得那沙沙聲響,往這邊逼來,我避無可避,滿臉漲得通紅,正欲尋詞以對,卻聽響聲忽頓,洞庭子折往南行,去了宗陽宮正殿方向。

我不知洞庭子是否因發現了我,才改道南行,總算籲了口氣,站起身來,渾身便似沒了力氣般,腦中一片混亂:“宗陽宮禁地怎的藏了一個女子?聽適才那聲息,好像是洞庭子與那女子有私,更是讓人不可思議。南北各道派雖都有女道士修行,但大宋禮教甚嚴,道門也深受影響,男女素不同觀。即便是不禁女色的南方教派,道士可娶妻生子,卻也都安置在道觀外,從不曾有女子居住於觀中之事。茅山宗是名門大派,自然約束更嚴,身為副掌教,洞庭子又怎敢如此大冒天下之不諱?

剛回到居處,尚未歇腳,一名道士來報:“掌教有請!”我心頭一震,惴惴不安中,隨那名道士到了回陽殿,洞庭子早候在那。

洞庭子目光一射過來,我心下又是一陣怦怦直跳,暗罵自己:“又不是我作了什麼虧心事,何須慌張?”悄悄打量洞庭子,見他神色如常,渾若無事,眼神中也絲毫不帶慚愧,心想:“好深的城府。”聽他有何話說。

洞庭子微微一笑:“小兄弟,坐!”

我便在他旁邊找了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