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子道:“那日我跟你說道,有一事須你相助,一直未得空與你商議,今日請你來,便為此事。”
我點頭道:“嗯。”心想:“他要我幫什麼忙?我功力低微,茅山宗隨便挑一個弟子也能勝過我,我又能幫上什麼忙了?”忽的一想:“哎喲!莫非要讓我去陪那院中女子?否則何須‘相貌清俊’什麼的。”一時間心頭鹿撞,坐立不安,臉色十分不自然。
洞庭子奇道:“你怎麼啦?莫非身子不舒服?”
我忙道:“沒有,沒有!一切都好。”
洞庭子點頭道:“那便好。”沉吟片刻,道:“小兄弟,那日慧現之事了,你聽慧空大師說了罷?”
我道:“是。”卻不知他為何忽然提起這事。
洞庭子歎道:“慧現於少林寺出家前,本是我和慧真的同門師弟,我和慧真可說是看著他長大的……。”說著,神情間似憶起些往事,不勝唏噓。
我吃了一驚,慧真是慧現出家前的師兄,這我知道,沒想到洞庭子與他二人居然也是師兄弟,怪不得他跟慧真很熟似的,對慧現的情況又十分了解。
洞庭子頓了頓,話風一轉,道:“那日慧現被魔人施了手腳,以至神誌不清,無法訊問。但據我與慧真對他的多年了解,他將《元棋經》偷出後,極有可能會交到一個人手上。那人極難接近,除非是青年美貌男子。尤其棋藝須佳,方可近其身畔。我思前想後,小兄弟,隻有你最為合適!”
“我?!”我吃了一驚,兩手亂搖,道:“這個……我稱不上美男子,下棋……更是是一竅不通!”
洞庭子道:“小兄弟別慌,且聽我說。你身中慧現催神大法,雖已治愈,卻留有印記,正可冒領慧現門人,不致讓那人生疑。至於棋弈之道,上手極快,若有名師指導,短期內便可進步神速,此事我自有安排,無須多慮。若非那人對我茅山宗等派有疑忌之心,我原可另派他人,如今卻是你最為合適。莫忘了,你可是曾答應過幫我的!”說完,目光灼灼,緊盯著我。
我還欲分辯,洞庭子斷然道:“此事關係重大,小兄弟切莫推脫!何況……小兄弟,你不下棋不知道……棋中高手有許多像裴元度那般,性子也是極為古怪的,但往往都對能與他棋逢敵手的弈者極為尊重。為什麼?這是所謂臭味相投的緣故!下棋之人遇見好棋者自然分外親切,否則喜好不同,隻會覺得對方麵目可憎,你有所求便難了!你若是賈府七娘子的弟子,要裴元度救你師姐,自然容易,否則……恐怕誰也幫不了你!”救出師姐,是我現下最大的願望。洞庭子一番話,聽得我暈忽忽的,雖覺得他語氣未免有點像哄小孩,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些道理。那裴元度心意難測,即便下得山來,是否能答應救我師姐?恐怕瓊弟也無多大把握。聽那洞庭子之意,似乎要我跟賈府七娘子學棋,如果我是賈府七娘子棋道弟子,或許當真能添些指望也不一定。想到這裏,我不由心下微動。
洞庭子見我未出言反對,很是高興,對門外侍立的道士道:“有請齊管家!”
一會兒,聽得外頭腳步聲走近,一個聲音嗬嗬笑道:“洞庭道長可真會纏人啊,連我家主子七姨娘都算計上了!”說話間,進來一個油麵短須的胖子,正是那日來過的賈府齊管家。
洞庭子笑道:“用你們一人,也這般小氣。你這管家可當到家啦。”
齊管家搖搖頭道:“你當隨便借用一個下人麼?也虧得我們賈老爺答應你這荒唐道士的荒唐主意。”眼睛一轉,向我看來,皺眉道:“不是說一個小孩麼?
這般大了,出入府中可就不便了。“洞庭子肅容道:”齊管家此言差矣!他才多大?又是修道之士。我跟你家賈大人早已說過了。你隻管引他去見七娘子便是,有何不妥,一切在我!“齊管家見洞庭子放下臉來,倒不敢得罪,陪笑道:”即是我家老爺的主意,我哪敢多嘴?“
洞庭子淡然道:“那便有勞齊管家了!”
我見齊管家將身一側,眼裏飄過一絲陰意,不由一凜。
齊管家換過笑臉,對我道:“車馬已候多時,小道長請!”
外頭日光正好,我跟齊管家坐上一輛馬車,車外日光鋪射過來,一切如此清晰明亮,我卻感覺一絲迷茫,仿佛自己是一顆隨人擺布的棋子,渾沒了自個主張。
洞庭子對這一切早有安排,自然不是因我發現了他的秘密,才有意安排我出觀。那麼當真是為了那本《古鏡經》了?慧現為何會將經書交給那一個人?洞庭子又怎敢名目張膽的辟出一個禁地,用來窩藏一個女子?朝廷為何要將舊皇宮賜給茅山宗作道觀?
車身晃動,駛出宗陽宮,我回頭看了一眼,宗陽宮大門巍峨華麗,透著些令人難解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