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匪夷所思(1 / 2)

她從昏沉中清醒過來,頭腦間傳來尖銳的刺痛感,一陣一陣地折磨著她。止不住呻吟出聲,旁的人聞聲湊近過來,輕聲細語地道:“她醒了。”

她一手撫上劇痛不止的額頭,慢慢睜開雙眼,隻見昏黃的光息中,伺候在側的是雁兒、穀兒她們幾個。她蹙緊眉頭,啞聲道:“碧蕊呢?我腦仁疼得厲害,讓她給我傳大夫……”

雁兒卻一動沒動,隻道:“憶山姐姐,你和姑娘一起墜落山穀,摔傷了頭,我們已經幫你敷了藥包紮過了,該是無大礙的。”

她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直勾勾地盯著雁兒道:“你滿口胡說些什麼?”這時方才看清周遭的境況,此處竟不是自己的房間,卻是下人們歇息的大通間。一時心裏發急,掙紮著坐起身來道:“你們愈發沒規矩了,碧蕊呢?快讓她來扶我回屋!”

穀兒嗤之以鼻道:“憶山姐姐,論理你原該是高我們一頭,可眼下得姑娘看重的人是碧蕊姐姐,姑娘受了傷,碧蕊姐姐正忙著伺候呢,哪兒還有這閑工夫‘伺候’你這樣的二等主子呀!”

這一下她可是把對方的話聽得真真切切了,她顧不上傷痛的不適,倏地一把扯住了穀兒的手,道:“小蹄子你喊我什麼?你看清楚我是誰?!”

穀兒生生被嚇了一跳,沒好氣道:“我曉得你是姑娘房裏的大丫環,可現下誰人不知,姑娘待你早不如往日!今夜你又帶累姑娘墜落山穀,姑娘還不定要怎麼問你的罪呢!少在我們跟前逞威風!”

她又是驚又是氣,也不欲與這些下人多說,一邊吃力地下了床,拖著傷痕遍布的身子踉蹌地走出大通間。才想要往自己的上間而去,不曾想一出門便看到守在回廊下的同善曦,她心頭止不住一陣欣慰,才想開口說點什麼,竟聽他道:“憶山,你身上傷得重,怎的不好躺著歇息?”

她霎時猶如五雷轟頂,不禁撫上了自己的臉龐,失色道:“你們為何都把我當作憶山?我是月出,我不是憶山!”

同善曦憂心如焚,道:“憶山你怎麼了?你別急,我馬上命人去請大夫來看你!”

她慌急失措地拉住了他,急切問道:“你看清楚我是誰?你告訴我我究竟是誰?”

“憶山,你不要害怕,我這就去請大夫,你等著我!”

憶山?她怎麼會是憶山?

她蹣跚著腳步來到上間,用力推開了房門,當即映入眼簾的是畢恭畢敬侍立在床前的碧蕊、鄭媽媽等數人。鄭媽媽回頭看到她,不滿地道:“憶山,姑娘要歇下了,你怎的一點規矩都不講?”

姑娘?誰成了她?

她對鄭媽媽的問責聲充耳不聞,麵無人色地一步一步走進屋裏,往床邊靠近。

床上的她聞聲,心猛地一抽,也忙不迭地坐了起來,一眼瞧見了立在跟前的人兒。

她們彼此間四目相投。

對方分明就是自己,然而,在此時此刻,竟又不再是自己!

“不可能……”憶山驚駭得無以複加,“我才是蘭月出,你究竟是誰?”

蘭月出從床上下來,站定在憶山跟前,惴惴不安道:“姑娘,是我……”

憶山整顆心都揪了起來,良久,方下意識地命令鄭媽媽她們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鄭媽媽和碧蕊麵麵相覷,有點不明所以。蘭月出沉下氣來,道:“你們先出去罷。”

待得旁人都離去後,憶山仍帶著一線希望地抓起靶鏡,深吸了一口氣,才敢照向自己的臉龐。

蘭月出無可奈何地注視著她,這樣的結果,匪夷所思,無疑是大出她們的所料。

憶山定定地瞪著鏡子裏的人臉半晌,如泥胎木偶般杵在原地許久,方慢慢放下靶鏡,喃喃道:“我真的成了你,你卻成了我……”

蘭月出有百般滋味在心頭,在懵懵懂懂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彷徨之感,她是深有體會。她上前去把昔日的主子扶到椅上坐了,道:“你身上還有傷,千萬要保重身體。”

憶山輕輕地甩開了她的手,盯著她道:“你去,去告訴所有人,我才是真正的蘭月出。”

她的眼神有些微的冷誚,語氣利落:“不會有人相信的。”

憶山看到她這副神色,心底一寒,含怒道:“你要霸占我的身份?”

蘭月出用巾帕小心地替她擦拭著額上滲出的血跡,緩緩道:“在他們眼中,我才是蘭家二姑娘。此次你我一同出事,對他們來說已是不可推托的罪過。他們都是精細人,我能安然無恙,便是最大的福氣,來日太太要怪罪,總也不至傷及性命。”她輕輕一笑,“若你是他們,驟然聽說自家主子不再是自家主子,反倒是丫環成了主子,你會願意到太太跟前去擔這個罪過麼?”她把沾了血的巾帕放進沐盆裏洗淨,一麵續道,“姑且不說他們相不相信,就是為了自保,他們也必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