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術士穿著漢家的灰白道袍,戴著衝天冠,見了朵桑四人,稽首行禮道:
“朵桑公主,真是有緣。”
朵桑奇道:“先生如何認得我?”
那術士道:“公主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便是扶餘國的國師啊!納蘭雅公主的送嫁儀仗此時正在路上呢,你們兄妹二人難道不去送她一程嗎?”
說罷也不待人答話,便高聲道:“店家!有什麼吃的、喝的盡管上來,讓我的兄弟們吃個痛快!”
那店家本是小本生意,見湧進來這一群乞丐已是嚇得不輕,又聽見術士招呼酒飯,便遲疑道:“那這飯錢……”
那術士道:“一會兒自有貴人來付,你隻管上酒飯就是了。”
店家還在遲疑,朵桑笑道:“店家,聽這位先生的就是了。若是待會兒沒人付賬,就算在我的身上。”
店家這才轉身入內,吩咐酒飯去了。不多一時,酒飯上桌,這些個乞丐們也不用杯著,隻管用手抓吃,一霎時便吃了個精光。
店家呆呆的望著門前的官道,正是日高人渴之時,官道上哪有半個人影。
術士望了望店家,朗聲道:“店家不必憂心,有這位公主擔保,你還怕什麼?而且我說的這位貴人馬上就要到了。”
話音剛落,便聽遠處傳來轆轆的車聲,朵桑望了望術士,二人會心一笑。術士道:“來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向門外望去,隻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路旁的樹蔭下,從馬車上跳下一位華服青年。那青年跳下車來,掀起車簾,一探身,從車上抱下一個人來。青年轉身進店,駱珈與朵桑同時呆住了。駱珈不僅一聲輕呼:“表哥!”
那青年聞聲,迅即低頭望向懷中的女子,柔聲道:“昭君,你喚我了嗎?是你醒了嗎?”
可惜他懷中的女子任他柔聲呼喚仍舊沉沉的睡著。那青年也不悲傷,盡管抱了她走進店來。
術士見青年進店,便對店主道:“付酒飯錢的貴人來了,快去結賬吧。”
店主走過去,結巴道:“公子爺,這位先生說他們的飯錢你會付的,一共是八百錢。”
青年詫異抬頭,正迎上術士的目光,隨即拿出錢來付給店主,朗聲道:“兄台一向可好?”
術士道:“好!好,馮兄別來無恙?”說著上下打量了馮煥一番,笑道:“看二位的衣倒履是愈加光鮮了!”
馮煥一邊應對時,一邊已撿了個座位坐好,又把昭君擺了個舒適的姿勢抱在懷裏。這才吩咐店家上酒飯。
朵桑見他目不斜視的樣子,不由好笑。便道:“馮大哥,幾日不見,怎麼這樣穩重起來?竟連故人也不認得了?”
馮煥這才看見朵桑和桑格爾坐在那裏,他們的身邊還坐著一男一女,看上去好生麵熟。仔細一看,方認出是蘭花和阿牛。便笑道:“想不到如此巧遇,一下子就遇見了四位故人。不如我們同飲一杯如何?”
朵桑道:“我們已經用完了,還要趕路呢,馮大哥請自便吧。”
他們說話的時候,那術士的目光就在他們的臉上看來看去,見朵桑起身要走,便笑道:“這位蘭花姑娘不是帶著這位阿牛小哥請馮兄治病的嗎?公主忙的是什麼呢,不如我們就見識一下馮兄的醫術如何?”
馮煥聽他如此說,便看了看阿牛他們道:“阿牛,你得了什麼病?劉老爺難道沒有給你治過?怎的現在還不曾好麼?”
蘭花聽了,忙道:“馮大哥,你忘了嗎,你們走的時候是阿牛哥還沒有醒呢,劉老爺說他醒了,燒退了就沒事了,可是現在他得了大病了,我們在受降城的時候,劉老爺說他是沒辦法了,或許你呢能治,所以我和阿牛哥才匆匆忙忙的想要趕上你啊!不過,你比我們先走了許多天,而且還趕著馬車,怎麼會落在我們後麵的呢?”
馮煥道:“大病?看他的氣色根本就沒有什麼病啊。”
蘭花道:“是大病啊!是——,是——”,她急得紅了臉卻怎麼也不好意思說出來。
馮煥見她如此,心知她必有難言之隱,便叫阿牛上前來,他替他把脈。
駱珈自從那術士進店,便一眼不眨的看著他。在扶餘國的皇家禦苑中她曾經親眼見過那個扶餘國的國師,今觀此人,與那日所見的扶餘國師樣貌舉止完全不同,駱珈使勁晃了晃頭,又抬手擦了擦眼睛,眼前這個自稱是扶餘國師的人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可是朵桑公主也是見過這位國師的,她對他應是極為熟悉,為何她沒有看出半分端倪?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亦或是自己眼中的這個人與朵桑眼中的這個人根本就是兩樣形貌?
自到了這個時空以來,駱珈經曆了太多奇異的事情,如果說李克所製的轉換器在超光速運動狀態下性能會發生改變以至於讓她今天借別人的身體而生存她還能夠解釋的話,那麼在這裏經曆的太多事情,她都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個自稱是扶餘國師的人所知道的事情還真是多,他怎麼會知道阿牛和蘭花的事情?看來自己是男兒身,女子魂魄的事情恐怕他也知道。或者他還知道,自己的魂魄就是昭君的魂魄,那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本不是阿牛,也不是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