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王昭君掖庭待詔 毛延壽畫筆欺君(3 / 3)

駱珈拉著紅雲的手坐下,問道:“紅雲妹妹,你怎麼會認識他呢?”

紅雲道:“他是我父親的學生啊!我不是說過嘛,我父親可是咱們秭歸縣有名的秀才。長生哥哥五歲的時候來我家讀書,一直讀了三年,後來我們搬家到了江州,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父親一直誇他是最有才氣的學生呢!”

駱珈道:“那時候你多大呢!”

紅雲道:“我五歲,我隻比長生哥哥小三歲啊!”

駱珈道:“那你們是兩小無猜了?”

紅雲一下子紅了臉。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嬌小玲瓏的,駱珈初見她時,以為不過十四、五歲,實際上她已經十七歲了,僅比自己小一歲。看她的樣子,怕是很早就喜歡這個毛長生了。人世間的情緣真是難以意料啊!毛長生隻怕早已忘了這個小師妹,而她卻對他念念不忘十二年。正想著,紅雲又悠悠的說道:“長生哥哥好像不開心啊!畫像的時候心不在焉的。”

駱珈道:“他認出你了嗎?”

紅雲黯然道:“沒有。我叫他,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我提起從前的事,他也隻是‘哦’了一聲,哎!八成他早就忘了小時候的事了。”

駱珈道:“別傷心啊!也許長生哥哥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過兩天會好的。反正我們要在這裏呆到不知什麼時候,他既是畫師,你每天都可以見到他啊!”

紅雲道:“哎!不知畫完了像,他會去哪裏?我但願皇上不要看上我才好。”

第二天,元極殿的畫師沒有進宮,說是病了。

第三天,所有女子的畫像均已呈送禦覽。皇帝劉奭大失所望,所有畫像,均不是那日木屋中所見的女子。派人到南郡暗訪,知王穰兩女均已入宮,難道那木屋中的女子已於正月十三日被掠?還是她根本就不是王穰之女?那馮煥也並非王穰的內侄?天下間又有誰敢抗拒皇家選美、匿女不報呢?

思前想後,皇帝深悔當日沒有叫王穰直接送女進京,本想再次見麵,給那女子一個驚喜,卻不料無緣再見。唉,想朕貴為天子,得到一個心愛的女子竟然如此之難?

石顯深知皇上心病,見劉奭這幾天神思懨懨,便勸道:“皇上,既知那女子是王穰之女,何不直接宣進宮來?”

劉奭道:“朕又何嚐不是這樣想,隻是天下同名同姓的人甚多,朕也不敢肯定那個王穰的侄兒馮煥是不是我們在木屋中所見之人。況且這世上萬般,或可以權勢得之,唯獨這男女之情不可。那日在木屋中,她與同行的男子是何等的親密無間,就是在朕看來,也是一對璧人,如今皇家選美,她若已入宮,必是畏於皇家之威,顧慮家人安危,不得不從,朕若再以勢逼之,還有何趣味!”

石顯道:“是臣愚魯。隻是臣有一事不明,這女子既在宮中,為何所呈畫像並無此人?”

劉奭道:“朕也正疑惑此事,你可緩緩查之,左右這選美之事也不過是順太後的意思而行,既於年前選了傅、馮二妃,這民間所選女子便暫時由班婕妤安頓,交由皇後分派各宮便是。若那女子與朕有緣,自會再見。”

君臣二人正自閑話,忽聽外邊小太監高聲傳報:

“太後駕到!”

皇帝劉奭連忙往外迎接。沈玉兒一邊攜了劉奭的手,一邊細細的端詳他的臉色,“皇上啊,是這些日子國事過於勞頓了吧,怎麼臉色這樣不好?”

劉奭道:“是啊,母後。邊關傳報匈奴襲擾,甘大將軍已然下令開戰。這一仗,雖勝算在握,然而免不了生靈塗炭,朕心中甚是不安。”

沈玉兒道:“皇上宅心仁厚,實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你父皇在泉下也該放心了。隻是這兩千多女子入宮已將近兩月,不知可有皇上中意的?雖說皇上不喜女色,可是皇家規矩,三宮六院是不可少的。”

劉奭道:“此事但憑母後做主就是。”

沈玉兒道:“話是這麼說,可母後也希望你能挑一個稱心滿意的,不然,豈不是委屈了皇上。你雖不是我的親生,可你母與我親如姐妹。從你十歲起我親加撫育,二十多年來見你少有歡笑,母後心中又何嚐歡喜……”說著不禁流下淚來。

劉奭聽了,心頭更是一酸。

身為帝王,在別的事上,或可稱心滿意,唯獨此事卻萬萬不能。那相中了他帝王身份的,必為他所不喜;那不愛皇家權勢的,又必不喜他。如此一來,怎能稱心滿意?想當初為太子時,那司馬媛媛乃是與他結發於少年之時,他篤好儒學為先帝所不喜,太子之位幾次不保,司馬媛媛曾言:“妾深愛殿下,非為太子之位,既便將來不得儲位,不能登基,甚或斷頭流血,妾亦甘心相隨。”有此深情,故她去後,他曾發願不娶。奈何帝王雖尊,卻身不由己!他恩禮皇後王政君,寵幸傅、馮二妃,一則是為平衡朝中局勢,二則是因這三人雖為後妃,卻無一點奴顏婢膝,更非熱衷於權勢,恩愛之間,皆是敬重多於****。正所謂齊眉案舉,卻不是****所致兩意相投,所以內心深處,總是無所依托。

想到此處,不禁黯然道:“母後,朕於****之事,早已看開,如今所為,皆為漢家天下,請母後盡管放心做主就是。”

當日晚,皇帝劉奭在含元殿批閱奏折,其中一封署名居延守將馮煥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此馮煥可是當日木屋中的男子?但見奏折中寫道:“臣據範夫人城,匈奴烏珠留若部已退回王庭。另有一部新崛起的匈奴人控製了整個祁連山南麓,首領是烏禪幕,此人是當年老屠耆堂的右日逐王,希望借助漢朝兵力統一匈奴,世代與漢朝修好。烏禪幕多次遣使前來,臣此次具表,附上烏禪幕的通好文書,請陛下定奪。”

翌日早朝,皇帝劉奭將馮煥奏折遍示群臣,詢問道:“諸位愛卿,據朕所知,邊關守將之中並無馮煥此人,這馮煥是不是甘大將軍新近起用的將領?”

虎威大將軍陳湯道:“此人正是甘大將軍新近起用之人。馮煥原是先帝時一代名將馮唐之孫,其父馮定國當年是西海郡太守,後因病辭官。”

皇帝道:“那眾愛卿對匈奴之請有何看法?”

眾臣七嘴八舌議論不一,有說匈奴人反複無常不可與之講和的,有說和為貴,和對邊疆百姓有利的,況長期戰爭也會對大漢不利。

退朝後,皇帝劉奭單留陳湯一同回到含元殿。

陳湯道:“皇上可還記得在西海沿子的木屋中,所遇到的馮煥?”

劉奭道:“此馮煥果是彼馮煥?”

陳湯道:“正是。從西海回來後,臣曾細加訪查,方知那日所遇馮煥正是臣的養父馮定國之養子。隻是臣與他們失散之時,他尚在繈褓,而臣的養父母又是在他幼時去世,故此他不識為臣。”

皇帝道:“那你以為對烏禪幕的請求該如何處置?”

陳湯道:“據臣所知,當年老屠耆堂被烏珠留若所殺,烏禪幕攜大王子稽候珊退隱大漠深處,此番祁連山麓崛起的這一部匈奴人雖打著烏禪幕的旗號,隻怕真正的統帥應是稽候珊。稽候珊乃正統王族,手中應有匈奴三印,那麼他統一匈奴該是指日可待,如果再加上我漢朝的幫助,那漢匈邊境的清寧便可期待,我大漢也不必年年加兵、徒耗錢糧,百姓也可安居樂業,這是兩全齊美的好事。”

皇帝道:“朕意也是如此。如今已是三月陽春,我大軍在邊境已有半年之久,邊關將士必盼戰事早結。隻是滿朝文武,老邁居多,漢匈通好,誰可為使?朕有意重開集賢院,召天下才俊之士入京候選,你看如何?”

陳湯道:“皇上所言極是。”

萬壽宮中。

太後沈玉兒閑坐庭前,看兩個宮女喂飼雀兒。那雀兒極是有趣,每每得了飲食,便在籠中竄上跳下,尖聲大叫“太後千歲!”,“太後千歲!”,那聲音象極了“小毛子”。沈玉兒不禁想起,毛壽昌告假已然三天,說是他的養子毛延壽染了重病。自己一直想見這個有名的丹青聖手,倒不知他的病好了沒有。正好皇上對選美之事不甚熱心,

毛延壽是畫師,就讓他講談講談,推薦幾個美女給自己過一過目,也好把這三宮六院的屋子都填滿了。想著皇家帝苑,哪一代不是粉黛三千,偏偏到了劉奭手中弄得宮花寂寞,也許是劉奭的生母許皇後之死對他的打擊太大,皇上害怕了宮帷之間的流血爭鬥?

正想得出神,外邊小太監忽報“皇後駕到!”

隻見皇後王政君帶著傅香雲、馮敏卿兩位昭儀進了萬壽宮的大門,行罷了禮,沈玉兒命她們坐了。

皇後王政君道:“母後,昨日皇上命臣妾將所選美人分派各宮,卻沒有說選哪些個作各宮之主。我想請問母後,是都分派下去作仆役呢,還是由母後作主選了六院之主,然後再分派下去。”

沈玉兒道:“昨日皇上也是這麼說。這麼著吧,把那些知書識禮、有些個家世背景的美人挑選出來,統統交由元極殿的教引女官江水清暫時管教,待我慢慢地從中選出六院之主。其他的就由你指定各宮人數,讓班婕妤分派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