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後一時。
我來到指定的中學部校舍,站在距離三年二班的門口稍遠的地方,之後由華凪帶領(雖然華凪以前因為很有氣場就是個顯眼的孩子,現在長成了可與成年男性比肩的身高,引人注目的程度可以說已經是異常了),走進了教室。
“連這種千金學校,也會辦女仆咖啡廳啊。”
在山茶花女子學院,似乎隻有高中部以上才進行班級展示,中學部的教室分劃給各社團。而三年二班的教室就由茶道部使用。
“對於各位女仆的雇傭方來說,反過來穿上被雇傭方的衣服比什麼都更有非日常的感覺,每年都頗受好評……”
“喔——可以理解哎。畢竟是有錢人。”
“偶呆在這裏三年了,倒是還理解不了……”
而大小姐們開辦的,是將女仆咖啡和茶道部“和”的要素加以組合的“和風女仆咖啡”。所謂和風女仆,好像就是和洋混合的女仆,嚐試將和服的要素——就是“帶”和“袖”,與普通女仆裝的“裙子”和“圍裙”相結合。
我看了之後不禁感歎,“千金小姐辦的女仆咖啡水平就是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自然是各種高級的道具和女仆裝。
說白了,如今這個時代想要得到女仆裝並不難。在東急手創館或者唐吉可德的大賣場隻要花幾千元就能買得到。但是,那是用料非常單薄的廉價品。那種廉價感隻要一眼就能看個明白。(注:東急手創館,日本一家專門售賣家與DIY用品的連鎖居家生活百貨公司(Home
Center),是東急集團成員公司之一。唐吉可德,日本大型連鎖便利店和折扣店。)
但是,這家和風女仆咖啡使用的服裝,絕對是專門定製的一級品。看起來的質感就不一樣。我甚至沒法想象,這一件女仆裝的價錢,能買多少件我現在穿的價值三千五百元的襯衫。
“……喲,葉介。真是巧了。”
我正在想這些,遇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這家女仆咖啡,將擺放教師用桌的前方靠窗側區域用屏風和遮光簾劃分出來,作為廚房。
在廚房入口附近擺放的客人席上,一名二十出頭、穿著執事服,非常高挑的男性呆呆地品嚐著茶碗裏的抹茶。
“啊。好久不見了,神市先生。”
我靠近他的座位,簡單地打招呼。他是歐米茄的執事神市先生。神市先生像平常一樣,手指撥弄著淩亂頭發的前稍。
“啊,嗯……好久不見。從大小姐大發雷霆以來,三周左右?”
“是、是哦……大概、這麼長時間。”
“原來如此。呃——”
說話的同時神市先生的視線,轉到了緊跟在我身邊的華凪身上。猶豫、以及狼狽。“呃,這個。今天,那個沒問題的。我一定記住。”
“……你記不記得,今年以來是第幾次對偶說這句話……?”
“呃……第十一回?”
“為什麼這種沒用的事情記得清楚……神市先生,你對偶就這麼沒印象,過了四年都記不住名字嗎……?”
“我、我想應該沒有這回事……而且名字……啊、對,華子小姐,對吧。我記得大小姐一直這麼叫。”
華凪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那是交織著失望和憤怒的表情。非常可怕。
“……這是偶的小名。”
“哎……哎?不是本名……呃,三流玩笑?”
“夠了,無所謂了……反正偶隻有個子大,身材一點兒也不好留不下印象……算了,快叫歐米茄過來……”
華凪以十分苛責的視線盯著神市先生。
這就是華凪,是個凡事相當計較的人。
——從以前開始服侍歐米茄的神市先生,對胸部不大(沒有歐米茄那麼大)的女性,很難記住她們的名字。
特別越是“一般”大小的女性越難以留下記憶,在這層意義上,甚至可以說華凪對於神市先生是最難記住人物(反之像花菱和姐姐那樣,明顯“沒有胸”的對象,反而很容易記住)。
“是是。我知道了……不過,葉介。你也蠻拚的。以我來說,說實話真是想不到。”
“這是,指什麼?”
“這還用問。當然是,”神市先生嘴角一歪,用隻有我聽得見的聲音:“——昨天,和我家小姐起衝突了吧?”
我神經一緊。那個時間地點,應該隻有我和歐米茄,沒有其他人才對……!?
“神、神市先生,為什麼知道……!”
“嘿嘿。這當然知道了。雖然煩得很,但這畢竟是我的工作嘛,不過……這麼說吧。”
神市先生將手中拿的抹茶碗“咚”的一聲放在桌子上。
“我希望,你能再稍微多努力一點。以及,讓我有點樂子——小姐,來客人啦。到外邊來一下!”
啪,他拍打了我的肩膀。
然後,就好像保鏢一樣擺好姿勢,站在以屏風劃界的區域一角的出入口旁邊等候。
——然後,她探出頭來。
“來了來了來了。這次又是誰來啦?真是,我都說了別來看妹妹的文化祭,這一年年的也不厭——”
她穿過門簾一般的遮光布,也不知有沒有抬起視線,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她,齋藤歐米茄——以極度不悅的表情看著我。而且,當她意識到華凪緊挨在我旁邊的時候,她的不悅指數又上升了。
歐米茄應該認為華凪對我采取了拒絕的態度。但是,這種現狀無論怎麼看都隻能看作是相反的情況。
歐米茄冷冷地說。
“神市,解釋。”
“不這個……因為我看這兩位,是專程來見小姐的。”
“我說你啊。我記得我已經說過了,除非哥哥他們來了否則不要叫我。還有,自己說過今天要在宿舍裏睡一天的華凪怎麼也在這裏。我真是徹底糊塗了。”
她對華凪投去可怖的視線。不過華凪一臉無辜:
“……那件女仆裝,很可愛,很配你哦?”
“別想蒙混過去。而且,這衣服也根本不可愛。”
平常打扮成維多利亞風的瀟灑女仆歐米茄,現在也身穿和風女仆裝。
洋溢著潔淨感的白色圍裙與幾乎要遮住手的鬆散袖子,裙子是迷你短裙,腳穿長至膝蓋的長靴。
穿著和服時,女性一般會穿著纏胸布一類緊胸的衣物,但半和半洋的風格漂亮地否定了這個常識。可以說是她的注冊商標的那對壓倒性的爆乳,其形狀沒有受到一絲壓抑的展現著。
“歐米茄。偶們,是客人,”華凪這樣說。
“……噢,”歐米茄驚訝地歪著頭。“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請來服侍偶們……女仆,你應該做慣了……具體的事情,到時再說。”
“……呃!”
歐米茄一隻手胡亂地搔著頭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行了吧!我去煮抹茶。請稍等片刻,立刻為您準備好。”
連教室裏的其他學生也察覺到了歐米茄的帶刺情緒,她們遠遠地圍住我和華凪所在的桌子(明明是學校文化祭的女仆咖啡,桌子居然不是課桌拚成而是真正的木質餐桌),形成了圍觀的場麵。
我和華凪麵對麵坐下,忍受著周圍發出的熱烈視線和低語(“那個窮酸的男性究竟是誰呢”、“他和齋藤氏與愛內氏不知是何關係?難不成是男女……”、“唉!多、多不相配呀……!?”諸如此類貶低我的竊竊私語),等待上茶大約幾分鍾的時間。
歐米茄用銀盤端來了一組茶具,然後動作粗暴地把“茶”放在我的麵前。接著笑也不笑地說:
“請。”
“這……!?”
茶道中品嚐的,不是煎茶、不是番茶、也不是焙茶,而是“抹茶”。就是說,用類似打蛋器的道具將抹茶攪拌混合之後,將茶器橫向轉幾圈(說起來,這個動作有什麼意義呢)之後再喝的那東西。
不過,茶道的抹茶其實並不是苦的,而是很甜的。
味道偏向於咖啡店裏售賣的抹茶拿鐵,精心烹製的抹茶非常甘甜、濃厚、正可謂是“茶藝之道”。
但是,歐米茄放在我麵前的抹茶——卻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你……這,是啥啊……”
“看不就知道了。你沒長眼睛嗎?”
“這不廢話嗎!但是這——這不就是瓶裝茶嘛!”
“是又怎麼樣。”
“什麼叫‘是又怎麼樣’!”
為什麼頂著茶道部茶店的名號,端出來的卻不是抹茶——而是販賣機賣一百五十塊的塑料瓶!而且還剝掉了外包裝的塑料紙,本體看起來更加窮酸,真是貼心的服務。
但是,歐米茄對我的質問卻懶散地回了一聲“哦”。
“愛內。怎麼說呢,就算你一臉得意地說這種沒眼力勁兒的事情,我也隻有無奈。要我說,實在太過普通真是無聊。”
“什,什麼意思。”
“起碼請你先說出這是什麼牌子,再來擺架子好不好。反正我隻要有營養就行,味道沒什麼所謂,愛內你不也一樣嗎?”
“……你給我等會兒。”
我無言地揭開蓋子,將茶送入口中,意識集中到舌頭上。
唔。
原來如此。
“爽健美茶?”
“是綾鷹。”
(注:爽健美茶,日本複合茶品牌,自1994年起在日本販售,也是可口可樂公司旗下第一大的複合茶品牌。綾鷹綠茶,可口可樂日本公司與創業450年曆史的老牌茶葉製造商上林春鬆總店共同開發的綠茶飲料。)
“鬼能喝出來啊混蛋!”
再說綾鷹今天我是頭一回喝!
“還有,華凪你就好好上茶了嘛……”
和我相對照的,是一點一點抿著茶碗、喝的很香甜的華凪。我看著她,開口抱怨。而歐米茄則是一副天經地義的表情。
“這是當然的。華子的茶是我在那邊的廚房地板鋪好的榻榻米上,精心泡製的濃茶。我們啊,雖然像這樣搞女仆咖啡,但畢竟是學校創立以來曆史悠久的社團。胡鬧倒也罷了,如果對待抹茶不夠認真的話可是會被OG殺死的。社會意義上。”(注:OG,old
girl。稱呼學校、企業已經畢業或離休的前輩女性)
“這樣啊……真嚇人呐,社會意義上被抹殺……”
華凪對歐米茄危言聳聽的話語老實地點點頭,但我卻頭痛不已。
——純粹的偷工減料。
原本歐米茄是個擁有私人香草園和藥草田,隨身帶著各種營養品、濫用藥物、藥劑師一般的“藥女仆”。
因此歐米茄自己發揮興趣愛好的時候,無論是什麼料理都一股藥味,為了增加營養,在菜裏放入許多的營養品。
但是——這僅限於她有心這樣做的時候。
現在的我,對於歐米茄來說是個不值得認真烹茶的對象。而且仔細一看,桌子上連茶道附帶的茶點都隻放了華凪的份。
一個塑料瓶。
一百五十元。
這就是現在歐米茄給我開的的價碼。
“……唉。”
——這樣一來,值得注意的就是華凪有什麼打算,才讓我和歐米茄見麵這件事。
話說啊。既然華凪並沒有討厭我,歐米茄的憤怒,不就是完全的誤會嘛,我是這麼想的……
這種情況該怎麼看。
我,沒有說錯話吧?雖然歐米茄好像把我看作是欺負華凪的超級混球哥哥,但其實華凪根本不討厭我,反而對我說好喜歡……唔,沒錯。沒說錯。
看吧看吧。這是誤會啊,顯然是誤會啊。
——這樣一來,現在最容易想象的展開就是“華凪要讓我們重新和好”。
看樣子華凪知道我和歐米茄有過來往(她看到我們自然地對話也沒有特別驚訝),如果她領我來這個教室的目的是讓我們和好——一切不就合乎情理了?
所以接下來隻要華凪會詳細地對歐米茄說明我的情況,把“三年間不回東京的理由”解釋清楚,這個問題基本就應該能得到解決了。
在此之上,最後再分析出華凪學習成績下降的理由,大家一起商量。雖然不想讓華凪知道,但也要順勢說出我家經濟拮據的狀況,萬一——要講清楚,萬一華凪沒能取得下次的獎學金,到那個時候的情況。
……嗯、嗯、嗯。
這就行了吧,這不就全齊了?華凪是個懂事的孩子,既然這些事我都能想到,她絕對會先我一步認識到。她不可能想不到這些情況。
接下來隻要華凪把話說清楚就行了。
為了預防華凪言語頓挫的時候,我也準備好幫襯的話吧。華凪不是很會說話呀……好的!
“好了。那麼,能不能對我說說呢。華子,你為什麼和這個混賬兄長在一起?我覺得這樣不好。從三年前開始你不就一直在說嗎?‘絕對不想見到哥哥’。但是為什麼……!”
四人席的桌子,歐米茄坐在華凪旁邊的座位上,向她發問。
也是啊。歐米茄自然也會感到極大地異樣感。
這裏必需的就是“理由”了。
華凪說不想見我,並不是因為討厭我,而是因為別的理由,隻要說明這一點——
“……明白了。偶會說明。”
華凪開口說話,她極其鮮明、獨特的聲線,盡管微弱,卻瞬間浸透了整間教室。
然後——華凪從手中的包裏拿出一張文件,放在桌子上。
“希望你們兩個人看看這個……文件。”
依她所說的,我們的視線落在桌子上。
然後,兩個人同樣——大為驚訝。
“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何止是不明白,我的感情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驚訝的級別,完全抵達了“困惑”的領域。我不由自主抬起視線,和坐在我斜對麵的歐米茄完美地四目相對。
她也緊皺眉頭,對現狀不明就裏。
“這是……婚姻登記表……今天中午之前,偶離開學園祭到市政府辦公室去要來的……”
華凪以淡然的口吻,說出了文件的名稱。
婚姻登記表。
……搞不懂她的意思。
“哥哥。歐米茄。偶對你們……有個請求……”
華凪輕輕低下頭,反複地注視我和歐米茄的臉。注視我們的——隻有沒被長度達到下顎的頭發掩蓋的左眼。
華凪說。
“——希望你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教室,完全陷入了寂靜。華凪再一次深深低下頭。
“拜托你們了。”
下個瞬間,教室裏充滿了憤怒的吼聲與黃色的悲鳴。
不過,這並不包括因為華凪連“無法預測”這個概念都無法預測的要求而完全凍結的我和歐米茄。
華凪不擅長說話,是我單方麵認定的。
可是,這其中有天大的誤會。這番獨白以昨天她直接向我表達的同一句話開始,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那大概就是“被話語吸引”的感覺。
“……偶,非常喜歡哥哥。從很久以前開始……從記事起就很喜歡了。”
華凪凜然的聲音。
聲線、抑揚、表情、動作、頓挫、內容。
——這一定就是完美。
每一點或許都有拙劣的地方,但全部集合起來的時候,其話語就蘊含無窮力量。中學部校舍三年二班教室全體人等,仿佛連呼吸都忘記了,靜聽著愛內華凪的告白。
“小學生的時候……還在東京的偶,隻想著要和哥哥在一起。偶非常喜歡哥哥。最開始讓偶有這種想法的原因已經不記得了。在有了自我意識的時候……在偶自己的心裏,已經喜歡哥哥了。就和沒有人記得為什麼自己會呼吸、會走路、會張手握手是……一樣的。尋找喜歡的理由也沒有意義,好幾年前就放棄了。偶可沒有閑暇到去刻意細數那種無窮無盡的東西,做那種事情的時間還不如用來和哥哥在一起……當時,偶什麼也沒想。”
無人可以想象,也無人能夠知曉。
這份感情的深刻、綿長、沉重、聰慧。
然而——
“但是,這是小學生時候的事。發生了很多事之後進入山茶花女子學院的時候,偶意識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深深吸一口氣,華凪說:“說起來,‘哥哥和妹妹是不能結婚的’這麼一件事。”
——讓人無話可說的天然。
再沒有什麼情景比此刻更符合“大跌眼鏡”這個詞語了。
不難想象,此刻教室裏除了華凪之外的所有人心中都有“現在才想起來嗎!”這麼一種,好像不知哪裏來的搞笑藝人一樣的念頭。
不如說,實際上確實有人開口說話了,是歐米茄。
“太晚了呀!這種想法隻有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才能被允許!法律上不是說的清清楚楚嗎!”
帶著勢頭,歐米茄的雙手“磅磅”地拍打著桌子。抹茶碗嘎啦啦地跳著難看的舞蹈,同時歐米茄那實在豐盈的雙丘也在搖晃。
華凪看了一眼激動的歐米茄。
“……不是那種製度上的問題,歐米茄。”
“哎,不,不是嗎?”
“不是。”
華凪緩緩地拿住桌子上的抹茶碗,輕啄抹茶潤潤喉嚨。然後,眼睛看著遠處,說:“偶想說的是,兄妹結婚絕對不會幸福,這件事。”
“……那時候。”
然後,接下來,還要繼續——她的獨白第二幕開始了。
“以前的偶以為,隻要一心一意地喜歡下去,對方也一定會回應,隻要有這份心意就一定能獲得幸福……但是,偶錯了……無論怎麼努力——偶是妹妹,哥哥終究是哥哥。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終於演變成了召開家庭會議的情況,姐姐大發雷霆、嚎啕大哭……偶看到父親麵如死灰……不過感覺母親還是笑眯眯的,而哥哥完全不明白什麼意思……總而言之。當時偶這樣想了,‘啊,不可能了’。”
噗嗤,華凪翹起嘴角。
“雖然最喜歡的人是哥哥……但偶也喜歡爸爸、媽媽和姐姐……讓親愛的家人傷心流淚的事情……不能這麼做。無論偶再怎麼幸福,如果周圍的人不幸福的話……就隻有空虛而已……”
我一直以為華凪是個“懂事”的孩子。
也就是,聰明的孩子。但是這主要是指學習方麵,卻缺少了關鍵的部分。我在此時此刻,意識到這一點。
華凪不僅聰明——而且還是個“好孩子”。
“所以說,偶是個早熟的、稍微有點小聰明的小孩子——從很久以前開始……雖然最喜歡的是哥哥,但其他的人偶也喜歡,所以沒有舍棄一切的勇氣……選擇山茶花升學,其實也是偶提出的。讓偶和哥哥稍微離得遠一些,父親和姐姐才會……不,主要是父親……我想這樣的話家裏的大家就能放心了……雖然,和大家分開住有些寂寞……”
“華凪,你——”
“啊……當然。”
華凪的眼神略帶些期盼,看著我的臉。
“如果哥哥希望的話,讓偶扔掉這份小聰明徹底墮落也……是可以的呀,偶現在還有一點點這麼想……這……怎麼樣呢?”
“不不不!我不希望!怎麼可能希望!?”
“是……這樣啊。”華凪帶著寂寥的表情笑了。“……雖然覺得也是無可奈何,但果然,還是有點遺憾。”
她的話裏有幾分是認真的呢。
她察覺到了我露出的微妙表情,華凪認真地說:
“是的。所以偶認為,哥哥和歐米茄結婚是最理想的……”
“等等等等……”
——話題連接到了最初的問題發言上。
華凪究竟在想什麼,我明白了。雖然我很難消受這份好意,她想說的話我已經了然於胸。
肯定不會錯。
不過,我和歐米茄結婚——再怎麼說也太過不切實際了,要如何才能得出這種想法,實在是不能理解。
必須想辦法讓她清醒一點……
“華凪。你從常識的角度想一想。這絕對很奇怪——”
“沒錯!憑什麼我非要和這個混球交往不可!我才不要!胡言亂語也請有個度!”
“你說誰混球……”
打斷我無奈的抗議,歐米茄激動起來。
她依然視我為螻蟻。
但是,稍微等等。剛才華凪的告白,對我有誤會……
“……歐米茄,”首先行動的是華凪。華凪凝視著友人的臉。“請你不要再這樣說哥哥的壞話了……”
“呃!?”
“對不起……是偶的錯。歐米茄這個月一直心情很不好,可偶想的都是自己的事情,沒能幫助你……”
“這、華子又沒有錯……!”
見到華凪示弱,歐米茄又慌忙提高聲音。
“也對不起哥哥……因為有很多事情沒跟歐米茄……不,沒跟任何人說……造成了許多麻煩。”
“咳,這個,麻煩有是有……特別是我。”
“……是、嗎?”
“我想是的。不過啊,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才想出我和歐米茄結婚的事。我真是想不通啊。”
她完全沒有必要道歉。比起這個,現在我更想知道,隻有華凪在想什麼才對我們這樣說,僅此一點而已。
“……偶覺得,並不是那麼複雜的事情。”
華凪輕輕地說出口。
“偶現在也非常喜歡哥哥,說實話,一想到哥哥與別人交往、與別人結婚,偶就無法忍受……也許會死的……不,一定會死的……那個時候……真的會……憂憤而死……但是。”
“啊……”
跟著,歐米茄睜大了眼睛。
她們兩人的視線相對,但沒有說話。
不過——從之前的情形看,可以清楚地明白華凪有多麼重視歐米茄。
另一方麵,華凪的理論一經說明,我反而很容易地就明白了。這個就好像是,漫畫中強勢的兄長對自己的勁敵說出“我的妹妹可以托付給這個男人!”這種情節的變種。
……不過比較罕見的,是居然由妹妹一方提出這種主張。
“哥哥。歐米茄是偶重要的……最好的朋友。她是非常好的女孩。和哥哥一定很合得來。這一點,偶能保證……”
“不,嗯……歐米茄是個好女孩我當然知道……”
巧的是一天前,歐米茄也對我說過,她視華凪為“重要的朋友”。可以說情投意合,不過和一般的詞語用法意思稍有差別就是了。
不過,等等。不管歐米茄有多好,也還是不能——
“而且,還不止如此。”華凪說。
“呃……還有什麼理由。”
“有的。”華凪點點頭。“歐米茄,胸部特別的大……”
“……啊。嗯。”
這誰都能看得出!
的的確確已經遠超一般人的級別,這是毫無爭議的、壓倒性的優勢——咳,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如果結婚的話,想怎麼揉就怎麼揉……雖然已經這樣做的偶說出來有些不妥,應該沒有人比偶更了解這是多麼美妙的事情了……”
“這……華、華子!?這種事不能說出來啊!”
華凪的爆炸性發言讓歐米茄變了臉色。
話說,這兩個人——難不成,有那方麵的傾向?
畢竟僅憑“深山中隻有貴族小姐們念書的女子學校”這一句話,就已經滿是曖昧氣息。再加上華凪說出“隨便揉”這種話。
這、這難道……
“才、才沒有什麼奇怪的意思呢!隻是一起洗澡的時候,偶爾會發生這種事而已。我們兩個人,都是完完全全的正常人!”
歐米茄敏銳地察覺到我在想入非非,露出獠牙一陣低吼,徹底否定與華凪的曖昧關係。不過,我並沒有百分之百地相信她的說法。
“哦——”
“愛內,你這絕對是不相信吧!?”
“我也並不是不相信呀。我家裏,姐姐和莉莉也有過那種情況發生,我隻是覺得女孩真是喜歡那麼做啊。男人是絕對不會互相揉的。不過,你們該怎麼說呢……說白了就是看起來有鬼啊。”
“你、你這果然是不相信啊!才沒有鬼呢!我和華子的關係是很清白的!”
“……你啊,一般來說不會用‘清白’形容朋友關係吧……咳,也沒啥。不良愛好適可而止就行啦,我也不想否定你們。”
“啊啊啊,所以我都說了根本不是!哼……這、這全都是華子的錯!都怪你說錯話!”
即使與我爭辯,也隻能越描越黑,歐米茄不管怎麼說都不得不屈居下風。激動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的歐米茄吃起茶點,把攻擊的矛頭轉向華凪。
不過,視線溫吞地旁觀我和歐米茄的華凪這樣說。
“你們兩個人的相性果然超群……以偶來說……相當的有眼光……”
“什、什麼!?”
“再說,歐米茄在知道哥哥是偶的哥哥之前,不僅不討厭,反倒是很有好感才對……”
“啊……你、你說什麼……!”
“歐米茄不是跟偶說過嘛。‘店裏雇傭了新的女仆們,和那個女仆的男性熟人關係不錯’。”
“啊——”
“原本初中一年級時候,偶們能說上話,就是因為歐米茄的母親的老家就在木木津市……偶猜到了。那位男性就是哥哥……當然,也猜到那位女仆是誰了……”
華凪說出了我意想不到的情況。
原來如此。
歐米茄和華凪是室友,結束倫敦紅茶館的營業之後從東京回到長野,期間談起在東京的事情也不奇怪。
——華凪,知道了。
“歐米茄高興地說,除了神市先生,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結識了能和自己隨便交談的男性……應該說,歐米茄除了家族相關以外的男性熟人……一個也沒有……完全是在女校長大的……”
“隨便交談就高興嗎?”
我心想,這種感情可真怪。的確,我對歐米茄的態度,就算說得再好聽也算不上客氣……這個,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然而,華凪卻直直地點頭。
“對。歐米茄不喜歡別人太愛惜自己。”
“不喜歡太愛惜自己……?”
“……別,別說了。我、我才沒有高興呢。”
“並不是……那樣的……這有沒什麼不好……”
“才、才不是呢,隻有你一個,那種事情……”
歐米茄言辭渾濁了。從剛才開始一直聽到預料之外的話題,明顯有些心力不足。可能是華凪過於強硬了吧。
“哥哥你也是。怎麼樣……歐米茄,很可愛哦……?偶認識的女孩子中,最可愛的……毫無疑問是歐米茄……我敢肯定……”
“……不是,咳。”
“所以,偶認為哥哥和歐米茄,是很好的一對。偶真是非常有眼光……偶……這樣認為。請你們務必以結婚……”
華凪此時再度把矛頭對準我。
華凪如此異常的強推,連我也覺得不對勁了。哪怕是愛好做媒的上司,也不會如此勉強吧。我聽說這種事情應該循序漸進啊?太亂來了。她又沒有什麼好著急的……
“——說什麼結婚。你睡的該有多迷糊。”
尖細、甜美——但是,又莫名威嚴的聲音響起。
這個從多年前開始就毫無變化的聲線,我隻要一聽到,就會像小動物見到龍一樣縮成一團。完全成了本能反應。
尤其是這個聲音……帶著“怒氣”的時候,更不消說。
“姐、姐姐……!?”
而且,這種詛咒束縛的不僅是我——在同一個家裏生活過的妹妹也是一樣。
華凪站起身,聲音顫抖,向著人群的方向看去。
在那裏,現身的是。
“啊啊。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雖然我現在是這副打扮。”
“啊……!”
愛內龍子。
我愛內家的長女,迄今為止對長男和此女實行了種種“教育”的當事人。
還有……
“噢?是葉介、小華和歐米茄!你們三人在做什麼呀?”
“那、那個,我也一定要走到前頭來嗎……那個,有很多人在看我很不好意思……啊,不行嗎……嗚嗚嗚,我、我知道了,龍子姐……”
莉莉?阿普加斯。香神紅緒。
本應該分別活動的三人,發現了這場騷動趕過來了。既然問題的相關人員全部到齊了——場麵就要迎來更加窘困的事態了。
◇ ◇ ◇ ◇ ◇
◇
總之,真是亂成一鍋粥。
“龍子姐姐大人,我覺得何必對自己親妹妹說話這麼重呢。雖然我也生氣,但您說的實在太過了!不覺得過分嗎!?”
“齋藤,別來插話。還有誰是你姐姐大人,你管誰叫姐姐大人呢?這事關家庭和教育。正因為是親妹妹,我才要這麼說。糾正錯誤是年長者的責任。”
“歐、歐米茄……姐姐……”
“啊哈哈,不好意思隻有這一點我可不讓步!我也是實打實的當事人!”
“那、那個,你們兩個人這麼吵架會給周圍人添麻煩的,等過後冷靜下來再——”
“香神你閉嘴!”“香神神前輩請不要說話!”
“……好的。”
有人火冒三丈、有人挨頓痛罵、有人狼狽不堪、有人從中勸阻、有人被當即踢出來、有人沉默不語——就是這種場麵。
“嗚嗚,葉介……龍子姐和歐米茄完全不聽人說話啊……”
“沒辦法。那兩個人是渾身是刺的好鬥型……”
本想勸架的紅緒勇敢地上去息事寧人,結果狠狠地吃了閉門羹,被攆出了戰局。紅緒回到這邊,淚眼婆娑。而我和莉莉麵對那二人火氣衝天的爭吵連句話都說不上。
“夾在兩位中間的華凪,好難過……”
“雖然想至少把華凪救出來……但歐米茄死死護著她跟龍子姐打仗,完全不行……”
毫無戰鬥力的莉莉和紅緒失落地低下肩膀。
——怒不可遏大罵華凪的姐姐,以及全力與之對抗的歐米茄。
場麵變得及其吵鬧。
今天,因為華凪的事完全交給我,紅緒她們三人去逛文化祭了。一定玩得很盡興吧,從她們的衣服上就能看出來。
說穿了——就是Cosplay。
我記得在文化祭的地圖中看到過,由服裝同好會舉辦的可以體驗Cosplay的活動。看來紅緒她們已經去過那裏了。
“話說回來……”
“哦?”
——我瞄了一眼莉莉的服裝。
畢竟她穿的不是女仆裝啊、旗袍啊、護士服啊、兔女郎啊這種慣例的服裝(雖然除了看慣的女仆裝,其他衣服我超想看的)。
說實話,這大概是相當異端的形象吧。(譯:淦,主角你才是異端吧)
“這是、盔甲……對吧。手甲腿甲什麼的,不重嗎?”
“因為是仿製品,並不太重。連劍都有哦!嘿!”
莉莉笑眯眯地拔出了腰間的騎士劍,向著什麼也沒有的地方揮下。
——是騎士。
不過並不是那種用板甲拚接的西洋甲胄人像的模樣。使用金屬製材的隻有胸甲、手甲、腰甲、腿甲四處。沒有頭盔。
不過,除此之外的部分反而應該稱讚其設計真是華美。從雙肩開始直到手腕處都裸露在外,與莉莉豐滿的胸脯相映襯更顯煽情。腰部往下是多層襯裙重疊的輕飄飄的裙子,怎麼想也不是既成品,肯定是嘔心瀝血做出來的了。
“哇哈哈,怎麼樣?不覺得非常帥氣嗎?”
說著,莉莉輕輕提起裙子的一角。
說實話,這衣服日本人絕對穿不了,我是這麼認為的。這衣服的完成度實在太高,隨便找人來穿這件衣服,隻會相形見拙。
鮮豔的金發、藍色的眼珠,通透的潔白肌膚——我感覺到,隻有讓擁有這些條件的人穿上,這件衣服才算是徹底完成。我想讓莉莉穿上這件衣服的人一定獨具慧眼,但那個人又究竟在想什麼,準備了這種特別挑人的衣服呢……
實際上,因為這個cosplay實在與莉莉太相配了,從剛才開始就四處可見給莉莉拍照的人。
“非常合適哦。不過,我覺得與其說帥氣英武,不如說是柔弱可愛的感覺。不像軍人模樣。”
“姆姆!那怎麼行!明明是個騎士,居然很弱!”
莉莉鼓起了臉頰,表情很不滿。我隻能對她苦笑。
不過,另一方麵……
“可是,為什麼你穿的還是一般衣服?”
“哎,唔……不是,太有那個心情……”
——隻有紅緒,穿的是和今天早晨一樣的衣服。
紅緒說話的心情稍有些低落。
“昨天呀,我得意忘形惹華凪生氣了吧。所以,我想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而且葉介和華凪的事情也很在意……”
“哦……”
我懂了。不過,那件事與其說紅緒“得意忘形”,我反而覺得最近已經習慣了隨心所欲指示紅緒的姐姐責任更大。
不過,那次喂飯騷動之後,我和華凪雖有澡堂牆壁之隔但也交談過了,而紅緒不一樣,她心裏依舊有芥蒂。
如果紅緒也在浴池裏和華凪相遇就好了……不,如果變成了那種情景,反而是身在男澡堂的我想要逃跑了。
“話說,那是啥……姐姐,怎麼穿水手服……有夠蠢……”
“哎……說、說得過分啦,葉介。龍子姐的製服模樣,多合適呀。不是超可愛嗎。”
和女騎士打扮的莉莉一樣,姐姐也作了一番Cosplay。雖然,姐姐平常的服裝已經算是一種Cosplay狀態了。
姐姐穿的是水手服。
半袖夏裝,領口的顏色是紅色。有日曬痕跡的褐色四肢從袖子和裙子裏伸展開來,給人以十分活潑的印象。頭發也沒有用任何物品修飾,用的是堪稱這世上最顯眼的發型,雙馬尾來束起她引以為豪的黑發,簡直絕配。從旁一看,怎麼看怎麼像中小學生。
“這個嘛雖然姐姐現在假扮學生的確也會被誤解,但畢竟是二十四歲的成年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穿著水手服,這種精神我覺得實在是——”
“我聽著呢,葉介。等一會兒給我過來。我們好好聊聊。”
“咿咿咿!?”
本該和歐米茄爭吵的姐姐,用足以殺人的視線橫視過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這、這是什麼……我死定了……
不過——我是不是要慘遭姐姐的DV這種事已經不足掛齒了,場麵還在繼續升溫。(注:Domestic
Violence
家庭暴力)
歐米茄像是在護著華凪,站在她前麵。姐姐仰視著歐米茄,憤然道:
“齋藤。我作為這個蠢貨的姐姐,真心想要感謝你。但是啊,在必要的時候以嚴格的態度要求朋友,這難道不是諍友的責任嗎?你不會說隻有偏袒庇護才是友情吧。我說的對不對?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事——偏袒華凪的你,能和葉介交往、結婚?”
“這……!?”歐米茄有些狼狽。“這、這個……這……”
“做不到吧。”
姐姐一口咬定。言語中帶著幾分怒氣:
“——再者說,無論你如何回答,我都不會認可。我可愛的弟弟,憑什麼要給你這種胸部脂肪臃腫而且不知禮節的KY丫頭。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你……!?這隻是姐姐大人你這個超貧乳飛機場在嫉妒!?這世上沒有討厭胸部的男性!‘貧乳無人權’是所有男性的共識!”
“胡說八道!你的意見太偏頗了!”
不是,說實話我倒是覺得並沒有特別的偏頗。
就這樣——一下子變成了低等級的拌嘴。
“嗚嗚……嗚嗚嗚……”
嗚咽聲。
但是,那並不單純是哭聲。她流淚哀慟的聲音是那樣的深入人心,以至於爭吵不止唾沫橫飛的兩個人,頓時就停止了舌戰。
“為、為什麼……嗚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從剛才開始就坐在地上的華凪,她眼中溢滿的淚水終於決堤了。寬大的後背隨著眼淚的滴落一同顫抖。華凪淚流滿麵,她毫不在乎自己的長發變成一團糟,哭喊著。
“偶、偶是……哥哥,和歐米茄,在一起的話……偶覺得……最好了……”
“一點也不好。你這種想法。把喜歡的東西和喜歡的東西拚湊在一起,就會變成更喜歡的東西……人情事物沒這麼簡單。”
“才沒有……那種事……哥哥和歐米茄,一定……可以……”
即使姐姐帶著憤怒用嚴肅地語氣和她說話,華凪依舊沒有改變主張。
絕對,不會改變想法。
現場的氣氛十分沉重。
誰都明白,華凪的想法太過荒唐無稽了。所以,誰都不支持華凪。所以,華凪隻能一個人一直哭泣。
——隻有華凪,傷心流淚。
“……果然啊,你說要去考山茶花的時候,我就應該阻止你的。哪怕造成了惡劣影響,在自己家生活都是最好的。我真是失敗。”
然後,姐姐突然說道。
“華凪——你不用參加學優生的資格考試了。沒有必要了。”
“哎……”驚呆的華凪抬起頭:“這、這是……”
“我現在決定了。你回東京來。在這個家裏生活。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有人訓斥你的環境。”
“這——”
讓華凪回到東京,對於我們的確不是件壞事。作為親人、作為兄妹,沒有什麼能比一起生活更好的了。
但是,這種做法實在太粗暴了。
既不是商議的結果,也不是因為華凪力有不逮考試未能合格,竟然是強製退學!?無論怎麼說,這也太——
“這怎麼能同意呢!請不要說這麼胡來的事情!”
“齋藤。我說過很多次了。這是我家的問題。你閉嘴。”
“這你叫我怎麼閉嘴!?華子也絕對不會接受的!?這樣被人胡亂命令,怎麼可能一句‘是的遵命’就了事!”
“這可不一定。華凪回到東京,負麵影響比你想的可能更少呢?既可以讓她轉入偏差值和山女相近的學校,而且齋藤——你和華凪依舊每周有兩天見麵時間。反正你星期六是要回東京來的。”
“咕……說、是這麼……說……”
“那麼,你也沒有什麼理由好反對。最重要的——在東京,她能和哥哥葉介在一個家裏生活。現在誤會已經解開了。還有什麼不滿?”
說的句句在理。
我們兄妹之間的誤會,剛才已經基本解決了。
華凪從山女退學,來到東京。已經沒有障礙了——
“偶不去。”
可是——這時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問題。
“偶……不回去!”
眼睛哭腫的華凪不知吹什麼風,表情堅決地看著姐姐,如此說道。
驚人的發展。姐姐的提議——被華凪拒絕了。麵對這種異常情況,姐姐用憤怒的表情盯著華凪,雙馬尾似乎隨時都會像惡鬼的尖角一樣倒豎起來。
“……你再說一遍,華凪。”
“噫!”
“呀,華、華子!?”
華凪被姐姐銳利的質問嚇得一抖,高大的身體顫巍巍地晃動,最後勉勉強強靠著歐米茄,躲在了她身後。
然後,好像森林中的小動物一樣,從歐米茄的背後露出臉來窺視:
“……偶、偶不回去……不去……絕對不去……”
“嗬……”
雖然她渾身發抖,但仍然堅持己見。
“理由呢?”
——華凪,竟然在違逆姐姐?
我們兄妹,因為從記事之前開始就度過了被姐姐訓斥的幼年,對姐姐的畏懼和服從心幾乎已經是一種本能了。
我開始反抗姐姐的時候,起因是因為對自己來說絕對不能讓步的部分被刺激到了。這樣說來——華凪,也是一樣嗎。
她有什麼理由,在這裏絕對不能點頭聽命嗎?
“……這、理由……”
華凪轉移視線,衝著我來。
竟然……是……我?華凪不願意回來的理由果然是我?為什麼會這樣糾結……
呃,等等——這,不對!?不是我!?仔細一看,華凪的視線和我稍微有點偏差。華凪她看的是——
“哎。我、我嗎?”
她看的不是我旁邊的家夥嗎?
“……對,是你。”
華凪輕輕點頭,說出一句讓人想不到的話。“除非、紅緒醬不來偶家了……不然……偶就不回去……”
“哎哎哎……!?”
意料之外的情況讓紅緒發出了狼狽的聲音。
不會吧。
哎。這話說,為什麼?為啥在這裏會提到紅緒!?
“真是的,應該說,畢竟是我的妹妹……”
姐姐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原來心裏的想法都一樣啊。我真沒想到,一個月前某個人說過的話,居然還能從別人嘴裏聽到類似的內容。”
“那不就是老姐你自己嘛……”
“別吐槽,葉介,多掃興。再者說,”
姐姐微微一笑,看著我這邊。
“——這一回,姐姐我可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喔……”
穿著水手服的姐姐,如果不會生氣不會打人不會罵人的話看起來倒是個美少女。姐姐身材雖小但卻意外地值得依靠,她這樣突然來一句,我不合時宜地心動了。
姐姐繼續說。
“華凪。這個‘話題’已經過時了。現在,香神經我委托管理著家務。我很多時候不在家,這期間,把家裏交給葉介和莉莉太讓人不放心了。畢竟這兩個人的生活能力低得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