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卷 第3章 吃下去!SE(insects)!(2 / 3)

三年時間可真是長啊。

但我越是懷舊這份兄妹情就越覺得自己沒有餘力。

“太、太太太難受了……要、要吃……蟲、蟲子什麼的……”

“不可能絕不可能蜂子什麼的這是人吃的嗎這不是幼蟲嗎不是蠕蟲嗎我去連成蟲不也混進去了嗎!”

這次不知是因為什麼緣故,我坐在莉莉的旁邊。我和她已經是二人抱在一起“喀拉喀拉”地在那裏顫抖的狀態了(而且即便是這樣也一點沒有朝著曖昧的方向發展,完全就是陷入窮地了)。

順帶一提,莉莉也是穿著浴衣,胸口附近也是超級棒。雖然帶子是好好紮著,但是想隱藏那原本就壓倒性的存在感也是困難之至。

您瞧,紮在肋骨附近的那帶子上,可是好好地將胸部托了起來。這極具魅力的感觸緊緊地貼著我的身子,但因為蟲子太可怕了一點去體會的閑暇都沒了!真不可思議!

莉莉那大大的碧藍眸子裏滿是淚水顫抖著,我則是白眼翻得基本上快昏倒。而且每次揭開蓋子,那太過昆蟲的景色嚇得我們雞飛狗跳,慘叫連連。

蜂蛹蒸飯。

即是連著蜂蛹一起蒸好的飯。雖然已經遇到過無數次這樣的菜,還被告知了調理法以及入手途徑,但這次麼,那個……

不可能。

絕無可能。非常抱歉。從直視這裏就已經不可能了。都已經開始盼望著裸眼視力1.5的我在LASIK手術失敗變成超近視了。(譯:LASIK,Laser-Assisted

in Situ

Keratomileusis,準分子激光原位角膜磨鑲術。通過激光改變眼角膜弧度來矯正視力的眼部手術。最大可矯正1200度的近視。)

你看,這可——是蜂子啊!?是蜂子啊!?是蜂子啊!?

是蜂子啊!?

這事實在太重要了,我得說四次啊呆子!

那啥啊,雖然經常有人說“蟲子裏麵蜂蛹和蝗蟲可以吃”,但這種說法不覺得太卑鄙嗎?你要是說明白這是“蜂的幼蟲”,我看覺得有抵抗感的人會大大增加才是。

說到底,蟲就是蟲。這可是蟲啊。味道上能不能入口那是別的次元的問題!拿漫畫來舉例吧,在食材是什麼透露出來之前,大家都吃得很美味,但在“裏麵用的是食用蛆蟲”穿幫了以後,大家都吐得昏天黑地——這種展開我確實看到過。

當然,蛆蟲比起蟑螂來說還是好不少,但這種還未長成的蠕蟲一樣的幼蟲,不也該被打倒在地並踏上一萬隻腳才對嗎!

這種東西,再怎麼美味也不是那種能簡單往嘴裏送,說的就是這——

“哎,是嗎?可真的很好吃呢。”

這時,實在是、實在是太過慣例的一句詞,飄進了我的耳朵。

接著我目擊了那場景。

非筆墨可以形容的、讓人驚詫無比的場景。

“你……逗我吧……”

——紅緒的筷子尖上,挑著彎扭扭的白色蟲子。

大概和成人男性的手指一般大小。不過,比起平均值來說,想象成稍微有點胖的男性的會更準。稍稍掛著的那點茶色的是湯汁、醬油、味醂、酒這些蒸飯裏不可缺少的調味料。(譯:味醂由糯米加酒曲釀成,是一種類似米酒的甜味調味料。大約有14度。)

對了,紅緒對蟲子完全不在意。

她可是我家能看到蟑螂以後毫不變色、卷起雜誌拍死再拿紙巾擦掉花不到十秒的女人。不過,擊退和食用怎麼說也得是兩回事吧……

“好像,感覺比以往吃的蒸飯還要好吃。多汁又柔滑,非常濃厚。嗯,美味!”

——不,完全就不是兩回事,看上去。

紅緒將那白色物體就著飯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裏送,吃得很帶勁。

她那惹人憐愛的嘴唇上,滑溜溜的純白色疙瘩被碾碎。蒸得軟塌塌的茄子也被嚼得稀爛,略帶茶色的無數種子跳來跳去的。

用那鮮紅的舌尖將殘留在唇邊的白色舔了個幹淨。帶著若幹的不端莊,但不知為何又奇妙地有模有樣的——自然,這“白色”乃是黑胡蜂的幼蟲。

不該想象成奇怪的東西。但偶爾能在那白色裏,看到一分黑色——完整的蜂,就是說成蟲也好好地混在裏麵。

不,這做不到吧。

“真誇張啊,你。區區蜂蛹就嚷嚷成這樣可不成。再說,蜂蛹什麼的,你不早就吃過了麼。”

“嗚……”

和紅緒一樣正大口往嘴裏扒著蜂蛹茄子飯的姐姐這一句話嗆得我說不出話來。

實際上,我成為了華凪“愛好昆蟲”的犧牲品,作為“可食用昆蟲”代表的蜂蛹理所當然也吃過。可那是很早以前的事,而且當時就大哭大叫的——隻留下了心傷而已。

雖然還沒全身性過敏反應那麼嚴重,但比起第一次,也有第二次吃的時候更加痛苦的情況。就是這麼回事。

“原本這裏就是作為信州地方傳統食品‘時令昆蟲料理’有著定評的旅館。別胡思亂想了老實吃吧。好在味道很有保障,這點毫無疑問。”

“我ca……一、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啊……!?”

“是啊。”

並不是偶爾碰上了個提供蟲料理的旅館,一開始就想吃這種菜才定的這裏…………不,等會兒。

——就是說,華凪在這裏打工這事也……

“但是,是真沒料到華凪會在這裏打工就是。”

“……偶也是。直到剛才都不知道姐姐你們會在這裏留宿……這裏在市內的旅館內也是因為使用昆蟲的鄉土菜肴有著很高的評價,在學校偶也是說到對這方麵有興趣,老師們才替偶介紹過來的。”

華凪帶著一分怨懟說,

“這是兩三年前的事了……當然,這旅館也有正規的師傅,給客人做菜的主要不是偶……啊,請放心。沒有放昆蟲的菜,有正規的師傅在做……”

“原來如此。所以才特意讓華凪來幫忙。”

姐姐手腕按著盤起的右膝,搖了搖頭。端起像是晚飯的延伸品一樣、裝日本酒的瓷瓶(當然,提供酒精飲料的隻有姐姐一人),注入酒盞裏。稍稍騰起一絲熱氣。是燙好的本地酒。牌子好像是叫“明鏡止水”,一個聽著莫名強的名字。

隨後,姐姐一口悶掉酒盞裏的東西,朝著我們說:

“總之,呢。食用昆蟲是日本古時候流傳至今的文化的一角。正好想寫一篇來著。這可是個好機會。”

“就算你這麼說……這實在是……不對,話說回來,這到底是個什麼菜?”

“唔。你聽到了吧,華凪?你大哥想讓你解說菜肴。”

“不、不是

,我並沒……”

“——明、明白了……!”

一臉猶如趕赴死地的士兵一樣的表情,華凪深深點了點頭。這唱的哪出啊……隻是大哥和小妹之間的對話而已,這謎一般的緊張感是咋回事……?

“…………那個,”

華凪的目光帶著一絲飄忽,解說道,

“不在行的菜式……沒有加入昆蟲的菜我就略去了……但是,它們也很美味,請務必嚐嚐……偶這次烹調的有四道。‘黑胡蜂蒸飯’、‘黑胡蜂清湯’、‘黑胡蜂天婦羅’,以及今天的主菜‘黑胡蜂涮鍋’……”

蒸飯。清湯。天婦羅。涮鍋。

在旁人看來,這頓晚飯很是豐盛。而且,吃起來也肯定很棒。

要說為什麼,華凪做的昆蟲料理——絕對是美味。華凪隻會做好吃的菜。不會逼著人吃沒法食用的昆蟲。

——但是,這對我來說,是一道道等同於地獄的菜。

“咕嚕”一聲,我屏住呼吸,看了看裝清湯的碗。

裏麵好好浮著白色的蟲子。作為醒目添上的三片葉的綠色有些詭異地相合,讓人無語。清湯本是讓人寧神才端上來,我的神卻一點都寧不起來,這是鬧哪樣。

旁邊擺著的是天婦羅。咋看有著蝦、番薯、沙鮻、獅子椒這些作為定式的食材炸成了天婦羅並在一起。

然,細看之下,那裏還擺著明顯不可解的生物。

伸展的觸角和翅膀炸得脆脆的,和那“黑胡蜂”的名字一樣,那黑亮亮越過麵衣放出了壓倒性的存在感!

“……我說,蜂蛹要怎麼個涮法……?”

“和字麵一樣……那個,就像這樣。”

縮著身子,和貓一樣弓著背的華凪拿起筷子,撚起普普通通擺在那裏的生蜂蛹,在小鍋的熱水裏蜻蜓點水了一下,接著吃了。

“請就像這樣涮著吃……不要在熱水裏泡太久,這樣會更好吃,我覺得。作為蘸醬我推薦山葵醬油或甜醋……”(譯:山葵就是所謂的“綠芥末”。山葵醬油就是在醬油中溶了山葵末的醬油。順帶真正的芥末是黃色的那種。)

你就算說推薦我也還是很囧啊!

這可是在三分熟的狀態下吃幼蟲啊!?絕壁不可能吧!?

“居、居然用這種方法吃幼蟲——”

“哇,好好吃。稍稍帶點清甜真好啊!”

“唔。妙哉。”

“!?”

把幼蟲……吃了……!

紅緒和姐姐半分害怕都沒有。這兩人在我眼淚掉下來的那陣子一邊說著好吃好吃一邊享用著晚餐……

“來,葉介也吃吃看嘛。真的很好吃呢。”

“呃……”

對麵的紅緒帶著滿麵笑容對我說。那表情,像是全身心都被食物奪走了一樣的幸福。是打心底覺得食物美味時才會露出的表情。

我現在的心情極其複雜。

“真是的,和香神說的一樣。葉介,你現在不是還有食物沒碰嘛。我又不是讓你去吃蟑螂好不?”

“不,蟑螂這玩意,你再怎麼努力也沒法吃不是……”

蜂蛹可以食用我還是知道的。但是,蟑螂的話再怎麼——

“…………不,吃蟑螂的文化……確實有的……”

““““誒!?””””

聲音重合了。

所有的目光都注視起華凪來。華凪麵不改色,淡淡地說:“你看……蟑螂並沒有毒……而且,英國人吃這個也很有名……什麼的……”

“在、在英格蘭,有嗎!?”

當事人——莉莉難以置信,就這麼嚷了出來。華凪點點頭,

“對。英國的船員會將船上繁殖的蟑螂生吃啊……或是打湯啊……倫敦還有將蟑螂做成醬塗在麵包上吃這樣的記錄……在英國有名的‘馬麥醬’之類的,恐怕就是受了這個的影響……偶是這麼覺得的。”(譯:馬麥醬就是2卷提到的那個和機油一樣臭的黑色醬料。)

“怎、怎麼會……”

莉莉的臉上,浮現出那天最為絕望的表情。那個油狗子祖先們會普普通通地吃掉,還和國家代表性的調料掛鉤——聽到這樣的考證,已經完全意誌消沉了。而且,好似補刀一般,

“所以,那個……莉莉醬,比起蟑螂,蜂蛹可是難度要低得多,要是能吃吃看的話……偶會很高興的……”

“啊,是啊……是,這麼回事啊……”

被華凪這麼一勸,莉莉也開始對蜂子出手了。

入口。

咀嚼。

莉莉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說:“…………非常的美味,但心情果然非常複雜……”

——生理上厭惡蟲子的人吃到蟲子,確實是很美味,但自己現在正在吃的是蟲子這個無可爭議的事實讓人悲痛欲絕無法忍受,就是這麼個狀態。

這就是,我吃到昆蟲時的想法的最佳寫照。

“喂,莉莉都吃了啊。”姐姐高興得有些莫名,嘴角“嗬嗬”地露出了超絕施虐狂的笑容,“葉介,輪到你了。”

“不不不,就算你這麼說……”

當然會躊躇。

難得是華凪做的飯。而且,和每次每次的糟糠比起來,味道好好地有保障。

不,但是

,但可是啊。話是這麼說的,姐姐大人。這種場合,我覺得和味道好不好沒什麼關係啊。再怎麼好吃,它也是蟲子。

…………這玩意,換作過去的華凪的話肯定會硬塞給我就是。

小學年代的華凪會強行撬開我的嘴,將昆蟲按進去讓我咀嚼,這種恐怖的行為確實有。但是,再會的華凪顯然和我拉開了距離。這點毫無疑問。

“唉呀,這下事情不是完全沒法進展了嗎——哎,”

“啊,龍子姐,我給您添。”

“……嗯,麻煩你了。”

姐姐將視線輕輕落在空了的酒盞上的瞬間,坐在旁邊的紅緒立刻就這麼說道。對著給出曖昧肯定的姐姐輕輕低了低頭,紅緒給她添上了熱酒。

七竅玲瓏。這樣的展開,說實話很有紅緒味。

“唔姆……原來如此,還有這一手。”

一邊看著透明的液體漸漸裝滿酒盞,姐姐小聲說道。

“——香神,該你出場了。你來讓葉介吃下去

。”

“誒?”

紅緒眨了眨眼,

“……那個,具體要怎麼做……?是要說服葉介嗎……?”

“‘啊——’這樣。”

酌了一口酒,姐姐就這麼直通通地說了。

“直接喂他。‘啊——’,這樣。”

“““!?”””

瞠目結舌。

帶著懷疑的目光一齊射向姐姐。唯一沒有看著姐姐的是嘀咕著“明明美味,卻不好吃……”一邊費九牛二虎之力攻略著蜂蛹料理、努力朝著碗伸出筷子的莉莉。

紅緒有點畏縮,說:

“要、要‘啊——’嗎……!?這、這個,龍子姐,這實在是有些……!”

“你來的話葉介可能會發牢騷,但肯定不會抵抗吧,絕對會吃。一直就這麼掛著在那裏抖抖抖的忒也掃興。所以要用效率最好的。”

“誒、誒,但、但是……”

紅緒偷偷瞄了我一眼。

“!”

被這視線照射,我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

小心翼翼稍稍抬頭看著我,雙頰緋紅,實在是很害羞。我和她差不多,臊得想摸電門。姐姐繼續說:

“華凪不覺得這樣最好嘛?話說前頭,這家夥放著不管是絕對不會吃你做的菜的。做姐姐的我可以斷言。”

“嗚……那、那個,姐姐,這、這個……”

“怎麼啦?有話要說就趕緊說。”

被姐姐這麼一嗓子過來,華凪全身都顫抖起來。不過,即使如此,華凪也細若蚊蚋的聲音,拚命從喉嚨裏擠出話來:

“也、也不是非要……逼、逼到這種地步……讓他吃……剩下來也沒關係……嗯……還有,菜的話還有不是偶做的……而且那些更好吃……哥、哥哥即使不吃偶做的菜,偶也完全不在意……啊,所、所以說,啊、啊——什麼的,還、還、還是算、算了吧。”

“這我可不能當沒聽見啊,華凪。”

這一瞬,姐姐閃亮有如太陽光一般的視線射向了華凪。

——吃剩下也行。

這個是我們家決定性的NG詞彙。

華凪肯定是忘了。基本上對什麼菜都會一邊埋怨一邊大口大口吃的大胃王姐姐,對飯菜有著這樣唯一的要求。

那就是——“狠狠吃”。

“隻要有我在,我們家的飯桌就不存在‘剩飯剩菜’這麼一個概念。剩下來也沒關係?你說什麼胡話呢?我不允許剩下懂嗎?”

“這個——”

華凪睜大眼睛,認識到了自己的失敗,可已經晚了。

姐姐如是說:

“因此,要采取最合適的手段。動手,香神。

我準了。”

“我明白了……抱歉啊,葉介……沒有辦法啊,這樣下去……”

於是,帶著姐姐的命令,坐在對麵的紅緒保持著正坐的姿勢朝我旁邊蹭了過來。

紅緒臉上倒是一點兒覺得對不住的意思都沒有。

還不如說,很有些興奮!

“振、振作起來,紅緒!你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一件十分難為情的事嗎!?”

“哎,哎!還在抵抗……那麼,葉介,你要自己吃嗎?”

“你逗我!想讓我自己動手吃蟲子,那可是難於上青天啊!?”

“嗚啊,明明有些丟人還說得擲地有聲的……不對,明明很好吃的……而且,龍子姐和莉莉都說好吃了哦?”

“這、這我還是知道就是……”

“那麼,你看,沒有拒絕的理由對嗎?來吧?不要浪費了做好菜的華凪醬的一番好意,龍子姐也讓我動手了……好嗎?”

“哎嘿嘿”這樣輕輕笑了笑,紅緒夾起自己碗裏的一隻“待涮蜂蛹”,在沸騰的小鍋裏過了一下水。

噗嚕一下,新鮮的黑胡蜂幼蟲彈力十足的身體跳了起來。

“來、來吧,葉介,啊——”

在小碟裏蘸了一點山葵醬油,紅緒終於犯下了凶行。

我就想了。

“啊——”這事吧,是何其罪孽深重的行為。

被喂的我是超難為情,喂人的紅緒也是,之前那輕輕鬆鬆的氣氛也消失了,滿臉通紅,也是相當的不好意思。

讓這種羞恥的事情流行起來的家夥完全就是差一步就能是公然猥褻物的笨蛋情侶,腦子裏大概都是蜂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