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羞赧都沒有。我有點感動了。能將話說到這份上實在是很厲害。與此同時——
“我說,歐米茄。”
“請不要隨便叫我的名字。”
“那就齋藤?”
“我最開始不就說過嗎,討厭被別人叫姓氏。”
“…………”
真是個麻煩女人……
拉倒吧。說我該說的。
“——謝謝你。”
“……哈?”
“謝你願意和華凪成為朋友。我覺得那丫頭也一定會很高興。”
我對華凪有了這麼一位能打心底為她著想的朋友而感到高興。
——不過我這麼照直說了以後,
“……我、我可不想被您這麼說!您明明就一點兒不了解華子!”
歐米茄突然一下子漲紅了臉,開始衝我發火了。
還進一步氣急敗壞地:
“夠了!和愛內兄已經無話可說了!”
“啊,喂!”
用至今為止最激烈最急切的口吻如此高聲喊完,扭頭就朝校門的方向——就是說,就這麼擅自朝著來訪者接待處走去。
◇ ◇ ◇ ◇ ◇
◇
因為被歐米茄叫出去,我完全沒辦法和姐姐她們商量之後的行動。
“她們跑哪兒去了……”
沿著連結材料放置場與校舍的大道走回來,我完全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絕讚迷路中。
姐姐她們在哪裏完全就搞不明白。平時肯定會立刻打電話。但這裏是長野的深山。是電視電腦手提電話完全不通的電波閉路。
而且,被歐米茄這麼一領,現在又返回入口的話實在是太那啥。
“啊,看到葉介了!喂!”
就在此時,一個聽得非常習慣的聲音在喊我。我感動得回過頭去。“紅、紅緒!”
“太好了!能立刻碰上!”
涼鞋的鞋底在石板路上發出“空空空”的聲響,我的兒時玩伴輕輕揮著手,朝我跑來。
然後碰頭。微微有點喘,紅緒翹起嘴角抬頭看我,露出兩分笑容。脖子上稍稍可見汗水。在我看來,這可是相當豔麗的水滴。
——嗯?等會兒,就紅緒一人嗎?
“哎,姐姐她們呢?”
“啊,二人已經進去了。大概已經玩得興起了。”
“啥……”
我對莉莉享受文化節並沒有一毫不滿。但連龍子姐也這樣,說實話,一萬個無法接受。喂我說老姐!愛內家長女!你搞毛啊!?
“那個啊,龍子姐讓我帶話了,”
我的童年玩伴憑直覺大體看出了我想說的那些話,拿手指貼著嘴唇,像是要進行回想一般,
“‘華凪無論我怎麼訓斥也都是口服心不服,無論幾次都會犯同樣的錯誤,是個較真的傻孩子。雖然我左右不願意,也隻有葉介你說的話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會聽。這次的旅行,華凪就完全交給葉介負責,我主要協助莉莉在這裏留下美好的回憶。’她是這麼說。”
“…………”
“順便,邀請我來旅行,好像是作為葉介的守護角色來著。”
“這、這算啥啊!”
“留葉介一人會非常不安,很多地方都會偷懶吧。我在的話,不管怎樣都能讓葉介努力的,叫我盡所能幫助你什麼的。”
“見鬼……”
紅緒揚嘴微笑著說,高興得有些莫名。
看樣子,姐姐敏銳地讀懂了我絕妙的男兒心,讓紅緒來盯梢了。好一個謀士!
“所以說呢,我們為了華凪醬就竭盡所能吧。雖然可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我是支持華凪回東京的。雖然我是獨女,但既然有家人的話,在一起生活的話更好。而且,並不是說再也不能和歐米茄醬見麵了。因為啊,歐米茄醬現在還會每周到東京的店裏麵去。幹脆讓華凪醬也去當女仆好了。”
紅緒的主張很單純,恐怕是最能到達“幸福結局”的平和的回答。
要是沒有那些亂如麻的玩意,也不是不存在像這種最終型一樣,沒有任何一人悲傷的結果。不過啊,事情真能這麼順利麼……
“……真能這樣就好了。好吧,總之先去見華凪一麵吧。歐米茄告訴了我場所。對了,你有這裏的地圖嗎?”
“嗯,給你看。稍等一下。那個,有了。我們要去哪裏?”
“嗯。好像是高中部教學樓的生物實驗室來著。”
“生物實驗室?嗯……在哪裏呢……”
我們一起看了看紅緒展開的地圖,確認了目的地,開始朝那裏邁開步子。
…………何等奇妙的文化節。
一邊和紅緒肩並肩走在校園裏,我如此想到。
說白了,文化節什麼的,一般來說肯定不會有趣。
要說的話,這是個“人工節日”。還是那種完完全全的外行從企劃開始做出來的。
因此,對我這樣怠惰的學生來說,別說是盼望文化節了,能斷言這是個純粹的麻煩事……還不如說,連懷抱諸如無法享受樂趣的劣等感,以及現充爆炸吧之類的都沒工夫去想。
——普通的話,不單純就是勞體勞心麼?
去年我們學校文化節的時候,全工程的一半都沒消化掉,我就已經完全厭煩了。僅僅是呆在“掃除”這一概念完全消失了的硬式網球部的髒屋子裏,整天參加“木木津高中一年級男子麻將大會”而已。
但說到山茶花女校……
“……好像閃閃發光一般啊,這裏的文化節。和我們那塊不同。”
我咬著牙,對紅緒說。
“啊,我也是這麼想。像是把錢掛了起來一樣。”
“可不止是錢的問題。這完全就是幹勁不同了。”
“確實。有點那個啊。在活動室或者空教室裏麵摸魚的同學……不,雖然我去年也就是在活動室裏晃來晃去吃零食就是。但是,這種閑散感完全都看不到啊。在我們學校簡直無法想象呢。”
——山女的文化節,一言以蔽之就是充滿精力。
我們現在正好就在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教學樓正中間。
看得最多的,是穿著淺蔥色校服的女學生們為像是來觀覽的雙親介紹自己的朋友的場景。說起來,雙親一齊到場參加孩子的校慶這一點,在我眼裏已經是很奇怪的感覺了。
既然是離開父母生活,會變成這樣也是無可厚非。
但是,至少我絕不會向來參加校慶的家裏人介紹我的相識,不如說絕對不會讓他們碰麵,要是碰上了肯定要羞煞我也。我打心底求別來這套。
“怎麼說呢,好像大都是特別興奮啊。”
“嗯。氣氛真好啊。”
我越來越覺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淳樸惹人憐愛的少女們,帶著微笑來來去去的身姿。
在長野的深山中,從俗世那裏滿溢而出的有害物質處隔離開來,為了將實打實的大小姐培育成才的秘密花園——這就是山茶花女子學院這所學校。雖然臆測是個生活不自由又憋屈的地方,但看起來並非如此。
“……嗯。滿腦子都是華凪的事情,完全沒有空去想好好玩一玩。不過還真想在這裏的校慶逛上一圈。”
“好像有不少的節目。那個,吹奏樂……不,是管弦樂部的演奏會,還有演劇部的音樂劇。其他還有書法、茶道、美術、百人一首、花道之類,在全國都有名。唔,意外啊。還有漫研。有錢人家的孩子也會讀漫畫啊。哇,還有cosplay體驗咖啡店。哎,動畫係在這所學校也沒問題嗎?”(譯:推測這裏的“百人一首”是在代指歌留多。)
一邊樂嗬嗬地笑著,紅緒將手裏的校內介紹小冊子卷了起來。雖然沒有去店裏買點什麼或者逛一逛的閑暇,僅僅是在充滿了活氣的校園內漫步,紅緒就已經很高興了。
“這個,就是在這一帶吧?”
我們到達了作為目的地的“高中部教學樓三樓最深處”。要是這邊就是歐米茄所說的地方就好了……?
“……完全沒有人氣啊。”
“……就是啊。”
我和紅緒嘴邊漏出苦笑。
怪了。與滿溢出活潑氣氛的其他地方不同,堆積著理科實驗室的這塊地方充滿了奇妙的空氣。順帶的,文化節地圖上,因為這一帶的教室完全沒有用作店麵或展示,還非常仔細地標注了“※監護人禁止入內”。
“無關人員進入禁止入內的地方,不會惹人生氣嗎……”
基本上與打破規則無緣的紅緒皺起眉頭來,有點害怕地說。我為了鼓勵心有畏懼的她,稍稍在話語裏加入一絲氣勢,說:
“……好吧,不會有事吧,隻要不暴露出去。總有辦法的。”
“哎,哎!?”紅緒的表情變得更不安了,“葉介……說些更能讓人安心的話啊。這不是讓人更擔心了嗎?”
“就算你這麼說……好吧,畢竟我們不算是外人,倒也不會真的鉚著你訓斥就是……特別是紅緒。這裏對男性比較嚴格,我的話倒是不知道會如何。不過關鍵在於‘不暴露’。”
“真是的……就是因為葉介會更不好辦我才這麼說的——”
紅緒一臉的無奈,微微斥責我。
“哎呀呀?”
她肩膀突然抖了一下。
接著,在除掉從外麵傳來的蟲叫聲以外連人影都看不到一個的走廊上,紅緒吸了一口氣。她有些感到不可思議,稍稍歪了歪腦袋。
“——好香的味道啊。”
“哈?”
香味?
“啊……香味啊。我一點兒都沒聞到。錯覺麼?”
“沒有,”紅緒緩緩搖起頭,“能聞得到。我能聞到一些有印象卻又想不太起來的。不過,真的非常好聞。”
紅緒指著傳來味道的方向。朝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我心中的疑問更加膨脹了起來。你看,那裏可是……
“不就是生物實驗室嗎?”
“對對,”紅緒點頭說,“生物實驗室裏麵。”
“不,這不奇怪嗎?這裏又沒有開店。難道不是錯認成對麵了嗎?好像這層有教室在賣醬汁炒麵和餃子條。”
“不是啊。葉介你靠近點就會明白了。”
“啊,喂!別拽胳膊!”
一邊說著,直到剛才為止還抗拒著外人禁止進入區域的紅緒牽起我的手,朝前一步步走了起來。
我對紅緒在食物以外上表現出意外的積極性感到有些心焦,然後:
“……還真有啊。”
“對吧?”
既然事實擺在這裏,也不得不承認了。
確實聞得到味道。走到生物實驗室前麵,就能很清楚地聞到裏麵傳來不可思議的香味。這個是,那啥……
“果實嗎?”
乍一聞,覺得大概是堅果類加熱時會散發出的特有的香味。
香入肺腑,讓人特別有食欲。可能是花生,也可能是腰果,或者是杏仁。僅憑味道無法完全推定。
然而,既然搞清楚了原因,疑惑這下就更深了。
——為何在生物實驗室的裏麵會飄來這樣的味道?
“……總、總之是不進去就不知道啊。”
“是、是啊。”
將手放在滑動門上,我深深吐了口氣。
——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從最後一次見華凪到現在,已經是過去三年又幾個月的再會了。並不是什麼很短的時間。肯定有很多變化。
華凪也是。我也是。
要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也不否定有逃跑的想法。
我不覺得自己的行動配得上華凪的哥哥這個稱呼,華凪會怎麼看我也是——不覺得會有什麼好評價。
但是,至少是覺得不能一直都保持現在這樣的關係。不得不好好去麵對。我,還有我的妹妹。
“……!”
輕輕敲著門上的小窗。沒有回應。從小窗可以窺視的範圍也看不到人影。死死咬住牙關,我慢慢拉開了門。
那裏確實有一個女孩子。
進入教室以後,我們首先受到了各種各樣生物設備的歡迎。可以說作為生物實驗室的定式的人體模型就挨著前方黑板,確實滿滿都是骸骨味。對麵的窗台則擺著一件非常美麗的aquarium(觀賞魚用水槽)。
加上入口左手邊的櫃子裏擺滿的無數昆蟲標本有著壓倒的存在感。從蝶類到獨角仙這樣一眼都能分別的,到那些看沒看過聽都沒聽過有著異樣外表的蟲,各種各樣的都在那裏。
但是,讓我的視線無法動彈的不是別的。
是她。
“…………?”
她坐在生物實驗室特有的水龍頭和燃氣閥一體化的多功能桌邊。晚了一步察覺到有來訪者,她一下抬起頭來。
眼眸。
有些呆呆的——不知道看那裏才好,就是帶著這樣不可思議的獨特目光的視線,朝這裏掃來。然後:
衝突。
““啊!””
聲音重疊了。但就是這麼小小的一聲驚呼,用來判斷眼前的少女是誰已經足夠過頭了。
像是直接對聽到這個聲音的人的心靈直接對話一般,實在是太過鮮明的聲音。
在那裏的,自不用說……
“是……華凪嗎?”
我妹妹——愛內華凪。華凪的外表和三年前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
之所以這麼說,最大的理由果然還是發型。正麵看去,僅僅是右邊的劉海像是長到了臉上一樣長,將右眼完全蓋住了。而左邊的頭發紮了起來,用黑色緞帶挽成側馬尾。
皮膚白得透明——不,不如說是蒼白。說真的,談不上是健康。
連這點都和三年前一樣。我的嘴角像是稍稍鬆了一點點的繃緊的橡皮筋一樣,自然地浮出一絲既像微笑也像苦笑的奇怪的笑容。
同時,看到這樣的一副光景,我也稍稍有點安心了。
如果華凪是一副我完全難以想象的樣子(比如雖然最近不怎麼見得到的金發黑皮飛女之類),我看到以後立刻就“哇”出來的話,說真的好嚇人。
所以說,有點安心了。即使在大小姐學校生活了三年,至少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的變——
“……嗯?”
特別的變化。
——真的嗎?
……有種奇妙的不協調。不是那個嗎?不然,剛才我突然一下子感覺到的是什麼?奇怪。奇哉怪也。
當然,已經過去三年了,華凪不可能和最後一麵的時候完全一樣。她成長了。
聲音是一樣。發型?沒變。側馬尾好像是長了一點。麵龐?真不能說完全一樣,但至少符合從十二歲長到十五歲的變化。老老實實的,帶著幾分不自信的兩隻大眼睛,以及那個戰戰兢兢抬頭看人的習慣都一樣。也就是說,剩下的……
“G、gge、哥哥……?”
華凪的聲音顫抖著,半張著嘴站了起來。然後,看到站在我旁邊的那個人以後,華凪的眼睛張得更大更大了。
“…………紅緒、醬……怎麼、會……”
華凪完全陷入了茫然自失的狀態。
我是真沒見過比這更適合“飄飄忽忽”這個詞的場景了。華凪就是驚呆到這種地步,在旁人看來完全就是丟了魂一樣。
“誒——”
就在那個瞬間。
看到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華凪,我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但我也察覺到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疑惑在這裏轉為了確信。
不協調感不是我的錯覺。
“……這也行。”
十五歲的華凪的聲音、發型還有麵龐都沒有超乎我的想象。那麼奇怪感覺的真相,自然就該往體型方麵想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也不是和某個女仆一樣,我妹妹在三年間將那實在太有魅力的胸圍安置在了身上(取字麵意)。非要說的話,華凪的那個成長實在是非常普通。不小也不大。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
“…………華凪,我不太清楚,這個時候我該用怎樣的語言來表達……不過總之,”
怎麼說呢,大概可以歸為“感慨頗深”
。搞不好長久沒見以後,要抬頭看我的姐姐就是我現在的這種感覺吧。真是的話,我們姐弟二人還真是有著妙不可言的共感。
我說了下去,
“還真是好好長大了啊,你。”
四年前比一百四十五(姐姐現在)還要矮——已經是搞不好比一百七十五(我的身高)還要高。我對著個子長高到這份上的華凪說。
已經輕鬆突破一百七了。搞不好就是一百七十五左右了——我可沒想到妹妹會這麼大塊頭。
等會兒,這下子。
——我和華凪,到底誰更高?
“……啊,”
但是,那個看起來,
“唔、呃、被哥、哥哥你……看、看到、偶這樣了……”
實在是絕對不能說出口。
華凪的眸子裏嘩啦啦地湧出淚水。她擦都沒去擦那些淚滴。僅僅呆然地是和我互相看著對方,瑟瑟發抖。右眼流出的淚水,沿著蓋住半邊臉龐的頭發,摔了下來。
滑落到生物實驗室的地麵上,接著彈起。
“——!!”
華凪用腳踩彈簧一般的速度跑了出去。
“華、華凪!?”
“嗚啊!”
從我們身旁跑過,華凪飛出了生物實驗室。
那勢頭實在是很不得了。她心思全放在了逃跑上,連和在我後方的紅緒撞了個滿懷都顧不上。
“喂,華凪!要去哪兒啊,你——”
因為華凪突然逃跑了,我心中醞釀出的嚴肅的情緒就這麼一下子消失了。
我立刻決定追上去。
然而——
“真快啊,我去……”
跑到走廊上去,華凪卻已經不在那兒了。看樣子是已經突破了特別教室區域,下樓去了。
原本這塊地皮都大得可以。這下子……可真沒招了。
我再次將目光轉回生物實驗室。於是之前沒入我眼的東西就這麼自然而然進入了視界——然後,我看到了。
嚇死爹的那個東西。
“哎哎哎哎喲娘啊啊啊啊啊!?”
華凪坐過的桌上,放著酒精燈和三腳架,上麵擺著小型的平底鍋。旁邊是小瓶裝的橄欖油。華凪好像是在調理什麼。之前我們聞到的香味,大概就是這個了。
“葉介,再怎麼說也嚷得太大聲了。實在太誇張。”
“我、我有什麼辦法!我因為華凪的緣故,對這係列的完全沒有免疫力啊!紅緒快住手別靠過去!被、被襲擊的話你要怎麼辦!?”
“沒事的。都炸得焦脆脆的了。死透了啊。但是,葉介你是真的很討厭這個啊……我的青梅竹馬真是的。嗯。”
和發出了悲鳴、甚至都想和華凪一樣從生物實驗室裏麵逃出去的我形成對比,紅緒帶著一絲奇妙的快樂。所以我才頭痛。用一種“拿你沒辦法啊”的眼神看了我一下,徐徐朝著酒精燈那裏湊過去。一邊朝平底鍋裏看去,一邊用一種很是感動的樣子說:
“咦……吃了一驚呢。要是好好油炸的話,也能發出這樣美妙的香味啊。所以吃起來一定也很不錯吧。你怎麼看,葉介?”
“少、少少少少少說蠢話!這鬼玩意能、能吃!?”
“真沒意氣啊。但是,這也是大發現呢。你看,”
說到這裏,紅緒沉默了下來,就這麼凝視著窗外。
生物實驗室窗戶的外麵,是清爽的夏日風景。離校舍稍遠挺拔於彼的巨大樹木,翠綠茂盛的枝葉,垂於枝間的夏日陽光,僅從幾線可窺的藍天。接著,
“蟬被油炸以後會發出堅果的香味啊。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呢。”
好似奔流而下的瀑布一樣停不下來充滿了耳朵的——蟬叫聲。
像是輸給了好奇心一樣想瞟一眼網上的獵奇圖片時那樣,我小心又小心地確認了一下平底鍋裏麵,死死將慘叫給憋了回去。
“哎呀娘……!”
淡黃綠色液體(橄欖油)中,飄著無數炸好的蟬。
真的,是蟬。
複眼。密密麻麻長著毛的粗腿。散發出滿滿的節肢動物味、臭顯擺一樣的外皮。還有——兩對透明的薄翅被摘掉以後,那和成人男性的拇指一般粗細肥厚的胴體。
大蟬小蟬落油鍋。差點都將小平底鍋給填滿一般的——油炸知了。
然後,我想起來了。
……這麼一想,華凪她還一次都沒給我吃過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