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堂明顯也鬆了口氣,然後不蓋蓋子,捏著小勺,仔細盯著那一碗碗正在成型的雞豆花,及時輕柔地撇去麵上的浮沫。
沒辦法,雞胸肉也是肉,下鍋煮熟,一定會有浮沫產生的,必須及時撇去,但又不能刮破附在麵上的豆花,這也是這道菜最後一道難關。
這道菜真的太難了,從頭難到尾,除了顛鍋翻勺之外,從刀功,到調味,再到最後的火候,無一不是難點。
這還是清湯已經準備好了的前提下,否則單單一道清湯,都不知道要難倒無數人。
至於調味,也是地獄難度,不能焯水,全靠調味來提鮮去異,發揮出極致的鮮。
火候不必多說,一句沸而不騰就足夠勸退,水溫要夠,水裏的上升力要足,偏偏還不能真的沸騰起來,不曉得要讓多少廚師愁禿了頭。
它就屬於那種,外行看不覺得熱鬧,甚至覺得不過如此,產生自己上也行的錯覺,但內行瞧卻滿是門道,看了讚歎不已自愧不如的,非常極致的菜。
單單論難度,雞豆花遠超開水白菜,翻車都不曉得怎麼翻的。
又燒了片刻,這道雞豆花便已經燒好了。
晁堂拿起勺兒,輕輕柔柔的舀起一小塊,放入碗中,再打半碗清如白水的湯,遞給齊禹,眯笑眯笑的:“嚐嚐?”
“好!”齊禹捧過,認認真真看著這碗雞豆花。
真的跟那種最嫩最嫩的泹水豆花一模一樣,雖不像豆腐腦那般形狀規整,表麵也略有凹凸,稍稍發黃,卻非常自然舒服,最麵上幾縷散落的豆花,在清湯裏輕輕晃蕩搖曳,煞是好看。
齊禹忍不住輕輕吹了一口,那雞豆花表麵便凹下去一小圈,再用力一分,便直接吹破了。
真,吹彈可破,嫩到極致。
卻也正常,因雞豆花成型的原理,其實與豆花成型原理確實很像,隻是豆花靠外物令蛋白質聚集,最終形成細密的網將分子束縛住,形成整體,而雞豆花則是靠高溫讓蛋白質變性,猶如蛋羹凝結,成一塊整體,歸根結底,都是靠的蛋白質網。
因此外觀與性質都很接近,實屬正常。
齊禹看了半天,終於拿勺兒舀了一小塊,入口。
眼睛不自覺眯了起來。
很鮮,濃濃的雞味,非常極致,真正把“吃雞不見雞”這句話詮釋到了極致。
這份鮮香,既源自於雞胸肉,其實也來自於清湯,在煮豆花的過程中,那份不知用雞肉茸掃過多少次,融彙了多少源自於雞的鮮美的清湯,其最精華的雞鮮味已經徹底滲透進了雞豆花裏。
齊禹不由得想到了一道粵菜。
名字他忘了,但做法也簡單,一整隻雞,去掉多餘的油脂,以荷葉封住,上蒸籠蒸製,最後展開,得到區區幾勺真正意義上的“雞汁”,融彙了整隻雞鮮味精華。
而齊禹現在吃這份雞豆花,鮮味居然比起那樣的雞汁兒都毫不遜色,真的鮮到渾身上下毛孔都打開了,起一身雞皮疙瘩,爽到顫抖。
當然,這份極致的舒暢,其實源於反差。
真正硬論味道的話,雞豆花雖然鮮香,卻隻有鮮香,綜合評判好像和其他S+級甚至S級好像沒有質的差距,足夠讓齊禹驚豔,卻還不足以令他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