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板這話出來,也有點後悔了。
到底還是沒完全按捺住脾氣,這話說的,還是帶上了火氣,跟齊禹隻會動嘴皮子似地,有了挑釁的意味。
齊禹不願意節外生枝,聽出了他不服輸,自然不從,選擇息事寧人。
而大侄兒也聽出了自家四叔話裏壓抑著的火氣,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欠妥,讓四叔不高興了,同樣懊悔,腦瓜子頓時飛速運轉起來,琢磨著該怎麼補救。
一時間幾人都沉默下來。
結果龐亦津又開口了。
他雖心直口快,不過腦子,但不意味著沒腦子,瞧出了老板在質疑甚至輕視自家師父,頓時就不樂意了。
輕視他無所謂,他也懶得爭辯,但齊禹是他最敬佩的人,容不得別人看不起,於是說:“還是我講兩句吧。嗯,來鳳魚的問題,說起來像是泛泛其談,幹脆不說了,就講講這尖椒兔。”
“噢?”他這話裏也帶著刺,老板火氣騰的一下又冒了起來,不過想了想,又很快壓下去:“請講。”
龐亦津雖不擅長做尖椒兔,做出來的味道其實也不如老板,但吃過幾回,知道齊禹、齊清河跟齊老爺子做的事怎麼樣的,對比得出差距,講兩句當然沒問題,便不假思索道:
“調味上的問題我也不說了,什麼應該辣而不燥之類的,說著不太直觀,而且個人口味、風格都不同,你肯定也不服氣。”
老板暗暗翻了個白眼。
一邊擺出副指點的姿態,一邊這也不說那也不說,這不是故弄玄虛是什麼?
老子還真就不服氣。
正打算開口,龐亦津又繼續說了,於是老板決定聽他說完。
就聽龐亦津說:“我就講講入味的問題吧,別的可以說是風格,但不夠入味,就是實實在在的問題了。”
老板眯起眼睛。
這確實是個問題,他心知肚明,卻無法解決。
現宰的兔兒,又要快速上桌,醃製時間難免不足,底味自然不夠。
除非放棄現殺,又或者把兔丁宰小點。但放棄現殺,就沒了一大噱頭,普通食客又不吃不出好大區別,隻會覺得不是現殺就不那麼新鮮了,丟掉這個噱頭就算能提升味道,也是得不償失。
而兔丁宰小確實可以解決入味問題,但吃著就不夠爽利,辣椒堆裏挑半天就挑出小小一塊肉,多數客人肯定也不買單。
所以如果龐亦津從這兩個角度說問題,那他可就要冷笑了。
然而,龐亦津也在齊禹家店裏打了這麼久工,哪會脫離普通食客的現實需求來考慮問題,因此他的意見,卻出乎老板的意料:“老板知道殺水吧?”
老板:“當然。你是想說,用殺水的法子,拿鹽巴直接醃兔兒?嗬嗬,我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但時間真的太短,效果不明顯。”
“那是沒用對方法。”龐亦津笑笑:“不要直接用鹽,而是用濃鹽水,煮熟放涼的濃鹽水,濃度越高越好。”
“有什麼區別?”
“有。兔子處理好後,先用竹簽在兔兒身上密密麻麻刺個上百下,然後再宰塊,衝洗後放進濃鹽水裏泡著,殺水和泡血水兩不誤,泡上十分鍾左右,再把血水倒了,用鹽巴和麵粉用力搓揉兔肉,把殘存的血汙徹底洗掉,再下鍋油炸,這樣兔子就能入味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