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一同街道兩旁賣胭脂的,賣紙扇的,賣風箏的,賣紅薯,賣兵器的大伯大嬸,姑娘小夥們賠笑,姑娘們都不領情,眼中的鄙夷就跟當年我紅著眼看小地仙摟著紫竹精在麵前堂而皇之地路過一個樣。
來這小鎮我就打聽過了,鎮上有個寫書先生,筆下生輝,妙筆生花,在人界混得那是風生水起,每個月收入可觀的很,據說朝中五品大員的俸祿都趕不上。
聽此消息,我心潮澎湃了良久,遂拖家帶口,披星戴月地趕到了這裏,名江鎮,我覺得入鄉隨俗需得徹底,便同自家相公兒子名字都改了,隻因這裏八成以上百姓都姓江,往後生活也方便。
江城對於這麼個丟人堆裏決不會認出來的名字並未有多少情緒上的波動,倒是小水天天在屋裏蹦躂。
“阿娘,我要個氣派的名字,我不要叫小水……”
“那你想叫什麼?”我從來都是個明事理的母親。
“魔天……”小水澎湃地仰臉望我。
我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記爆栗子,小孩子好的不學,盡學些歪門邪道,旁門左道。
小水在家嚎了好些天,大規模絕食表示抗議,抗道第十七天時,我心疼這孩子眼窩都深了一圈,想著‘魔天就魔天’吧,隻要不是自然天氣就成。
奈何他那絕情的阿爹悠然晃過來‘男孩不能嬌養’
我立刻將手裏的桂花茶糕塞到江城口中。
江城摸著我的手道“七七手藝有進步,辛苦了。”
我摸著江城的臉道“為夫君服務,不辛苦。”
徒留小水在身後慘絕人寰地喊叫“阿爹、阿娘太壞了,太壞了。”
站在青門閣前,江城轉身欲走,被我一把拖住,又想使什麼幺蛾子。
“本上神從不輕易落足凡間住戶,玷汙了本上神的身份。”
我立刻殷勤地替他理了理散落頸間的發,忍辱負重地在光天化日之間被他摸了兩把臉頰,嬌嗔一聲道“人家就這點微薄願望,就從了人家吧?”
江城撣了撣肩,哀怨地望我,問我多久沒親他了。
我立刻以袖遮麵,撲上去就是一頓狂親,顧不得身後街道上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出師未捷身先死,在這小鎮上,我的名聲就這麼毀了。
江城還未完,繼續哀怨地望我,問我夜裏有多久沒碰他了?
我閉眼,心一橫,道“今晚就碰,可以進去了麼?申時人家就不接客了。”
江城繼續厚顏無恥,得寸進尺“碰三天……”
我抽氣“小水怎麼辦?”
“讓他去鄰居那住三天……”
可憐的小水,攤上這樣的爹娘,你就自求多福吧。
順利進了青門閣內,我心急如焚,叫他們找當家的出來,領路的小廝狗眼看人低,揚眉道“當家的輕易不見客,若是要出書,寫情信往左找閣主坐下大弟子清漣,若是畫像往右找二弟子葉夢,若是來找茬的出門直走是官府。”
我生平最恨這種小人得誌的嘴臉,又伸手從懷裏掏出樣東西,甩到小廝跟前,配上一句“睜眼好好瞧瞧。”
其實我的肺腑之言是‘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姑奶奶有沒有資格見你們當家的。’
奈何江城在身旁,我就需得低調,不然,就得碰他不止三日……
這塊牌子是當今天君當年下凡曆劫,我跟著下去探望時送我的,隻在皇宮流通,擁有這塊牌子,代表你不是皇親便是國戚,再不濟也肯定富甲一方。
奈何,我得了這塊牌子,用的機會卻並不多,一來,這牌子隻能在人界唬凡人,我少有機會在人界,二來,江城很不喜歡我這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損了他的麵子,三來,江城很不喜歡我當年與天君走得那樣近,此番,這牌子還是頭一回用,也不知功效如何。
江城湊過來問我抓著的是什麼?
小廝熱情地解釋“公子不知麼?如今,黃金已不在市麵流通,能擁有黃金的不是皇親便是國戚,再不濟也肯定富甲一方。”
雖然後半段跟我預料的如出一轍,原因跟我預期的怎麼就有那麼大出入呢。
我已無心管這麼許多,終是順利見到了預期中的青門閣閣主,柳階。
柳階掀了簾帳出來迎客,見到他那一身行頭,終是腿一軟,虧得江城攔腰將我抱住,問我怎麼了?
我淚眼婆娑地望向款款向我走來的柳階,想問江城,幻滅的滋味,你可體會過?想想,四海八荒內,沒哪個閑的沒事做,敢不要命地叫江大神幻滅,遂掐了問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