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別別別,今天你是客!”李大水連忙摁住他,“服務員,聽到了嗎?我兄弟說不喜歡這玩意,趕緊給關了!”
“我去,我說大水,你他媽夠腐敗的啊!”
伍十七這才坐定,一邊翻看著菜譜,一邊在心中暗自咋舌。
竹蓀菌菇烏雞湯,鴿吞佛跳牆,鮑汁豬手拆骨關東參......這一桌子將近半個W了。
“這吃的是飯啊還是金子啊?我流血流汗來的這點複員費,都不夠你丫吃半個月的。”
“欸,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麼你是流血流汗,我就像是紈絝子弟一樣?”
李大水夾起一隻鮑魚放到伍十七碗裏。
“我還真跟你說了,兄弟我如今也是流血流汗,掙得是不少,那也是拿命換錢。”
“拿命換錢?你丫犯罪了?”
“犯什麼罪啊,我現在是國家的人。公務員,懂嗎?”
“喲喲喲,還公務員呢?”伍十七滿臉不屑,“就你小子那焚書坑儒的文化水平,過得了國考?”
“不是,我這個單位啊,比較特殊,算是......某種治安部門吧。”
李大水說著,忽然止住了話頭,“哎呀,再多的也不能說了,今天不談這個,咱喝酒,喝酒!”
伍十七心中暗笑。李大水這家夥他知道,本性不壞,想來也幹不出違法犯罪的勾當,估計是生意不怎麼上台麵,不好跟他講。
既然他不講,伍十七也不問。幾杯酒下肚,兩人幾年的生疏也算是完全打開了。
“老伍啊,我說你回來怎麼打算的啊?”
“不知道,先做點生意吧。”伍十七倒了杯茶漱口,“我那十幾萬複員費,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應該差不多夠開個店的。”
“沒想著找個對象?”
“我現在自己都養不活,找對象不是耽誤人家嗎?”伍十七苦笑,“再說了,我犧牲的幾個兄弟,有倆人家裏非常困難,我還得幫襯著點,這裏裏外外都是用錢的地方,就先不考慮個人問題了。”
兩人說著聊著,夜漸漸深了。
酒足飯飽,伍十七叫了輛滴滴,扶著李大水上了車。
“老李?你家在哪啊?”
李大水哼哼了一聲,整個人完全沒動靜。
伍十七無奈地搖搖頭,隻能把這貨先帶回酒店了。
或許是因為入伍時還沒有這麼多新能源電車,伍十七坐在座位上,總覺得酒勁上湧,有點暈車,便幹脆靠著窗戶閉目養神。
窗外光影流動,伍十七心思又回到了那片荒原之中。
......
在鼓點響起之後,沒多久,他便昏迷了過去。
醒來時,人已經在塔城的醫院裏了。
看床醫生告訴伍十七,半個月前,紅其拉甫邊檢站的巡邏隊在一處山穀中發現了他。那時他已經非常虛弱,除了手中的相機內存卡之外,整個人渾身上下一絲不掛,背部還存在古怪的燒傷。
更離奇的是,發現伍十七的地點,與他出任務所在地,相隔了幾乎500公裏。
一天一夜,沒有任何人能在荒原上走這麼遠。
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總之,伍十七活了下來。偶爾,他還會看看手中那塊內存卡裏的內容。
然而,時至今日,他依然無法理解那片荒原上發生的事情。
......
隨著一片嘈雜聲,伍十七漸漸清醒了過來。
窗外一片紅色尾燈,混雜著尾氣的味道。司機拍著喇叭,不耐煩地咒罵。
“個斑馬的又堵車了!天天堵,個破隧道裏麵也不會開快點!”
“怎麼回事?”
伍十七感覺有點頭疼,稍微欠身往前看去。
“南湖隧道,前麵不知道搞什麼鬼,堵得一塌糊塗!”司機接過話頭,“今天晚上就隻能跑你們單咯!”
“今天晚上可能一單也跑不了了。”
是李大水的聲音。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脫下外套,裏麵是一件古怪的黑色製服。
伍十七一愣。後視鏡裏,他看到李大水緊鎖的眉頭。
前方似乎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隧道中傳來尖叫。不斷有人下車,驚慌失措地往回跑。
“老伍,你跟司機趕緊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李大水拉開車門,逆著人潮,翻身躍上車頂。
在他直麵的方向,車流和人群的盡頭,隧道盡頭泛起一絲金色的光芒。
那種光的色澤非常熟悉,明亮中裹挾著莫名的威壓,將伍十七壓在座位上,無法動彈。
然而,還有一件事更令他驚恐。
蹲在車頂的李大水渾身蓄力,如同一隻即將撲出的豹子。他身上那件黑色製服肩頭,印著一個圖案。
那是湖麵上,那個漂浮罐體上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