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戰已經在所難免。
不管雙方各自揣著什麼念頭,都無法挽回了。
王嫂也沒有上次那麼鎮定和有主張了。
說完了她所知的情況,就沉默了。
聶隱娘也一直沒有出聲。
不如……還是讓我打前站吧?
我實在忍不住了,試探著道。
王嫂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聶隱娘頭也沒抬,仿佛根本沒聽見我說什麼。
我尷尬不已。
她卻忽然堅定地道,不,這次我一個人可以應付。
王嫂冷冷地道,是嗎?
聶隱娘緩緩抬起了頭,盯著王嫂道,沒錯,而且也隻有我可以應付。
王嫂的臉忽然漲得通紅,似乎就要發作起來。
可她竟然強自壓抑住了。
臉色也漸漸恢複了正常。
然後方道,沒錯,如果你也不能應付,別人就更不用提了。
聶隱娘站起身來道,好。
說完這個沒頭沒腦的好字,她竟邁開步子,仿佛就準備離開了。
王嫂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聶隱娘馬上就要邁出房門的時候,她終於低聲道,站住。
聶隱娘站住了,卻並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
王嫂僵硬地道,這一戰至關重要,就算以性命相搏,也在所不惜,明白嗎?
聶隱娘道,好。
王嫂又道,無論如何,這已經是最後一關了,過不去,前麵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你懂嗎?
聶隱娘還是簡單地道,好。
王嫂沉默了半晌,才道,好,你去吧。
聶隱娘立刻就走了出去。
我也站起身來,想跟著她出去,王嫂卻厲聲道,站住。
師傅當年也常常這樣嗬斥我。
我習慣性地就站住了,想想不對,又鼓起勇氣道,什麼事?
王嫂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嘴唇也開始微微顫抖,低聲道,你哪裏也不許去,就呆在我身邊。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道。
王嫂怔了怔,才慢悠悠地道,哦?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問為什麼了?
我也怔住了。
是的,在過去二十幾年的日子裏,我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麼。
師傅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埃八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王嫂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聶隱娘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雖然有時是心甘情願,有時是莫名其妙,有時甚至根本不想去做,但我好像都去做了,也真的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麼。
問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要去做。
而且這些事情多半都與我無關,問了也是白問。
聶隱娘說她隻是一件工具。
我卻連工具也算不上。
充其量是件道具。
而且是完全不重要的道具。
我不再問為什麼,甚至也不再去想為什麼了。
反正我確實也幫不了什麼忙。
這樣的滋味雖然也很難受,但總不會比此刻的聶隱娘更不好過。
二更將近,正是劉昌裔算定妙手空空兒將要動手的時刻。
我和王嫂靜靜地坐在劉昌裔臥房隔壁的房間裏。
臥房裏也一直悄無聲息。
聶隱娘說,這次沒有什麼招數可使,隻能拚拚運氣了。
她讓劉昌裔在脖子上圍了一塊上好的玉璧,用絲帶縛緊,然後跟平時一樣按時熄滅燈火,上chuang就寢。
我們也隻能一樣在黑暗裏悄然等待著。
三更的鼓點終於遠遠地飄來了。
隔壁忽然傳來了聶隱娘的聲音。
她平靜地說,王嫂,請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