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裔平靜地接過了匕首。
也從此接管了我們的命運。
聶隱娘送去頭發之後，魏帥非常震怒，立刻下達了重金懸賞追緝我們的命令。
如果有人能拿到聶隱娘的人頭，就能得到黃金千兩，良田百傾，如果願意的話，還可以直接由平民擢升為官員。
我的價錢是聶隱娘的一半。
據說很快便有不少死士與劍俠紛紛應召而來，也很快都一一敗落在聶隱娘手上。
其實是魏帥害死了他們。
或者說，這時我才體會到師傅讓聶隱娘用假名的深意。
如果魏帥要的是聶小無的人頭，應召前來的人恐怕就連現在的一半也不到了。
關於聶隱娘，隻在魏博當地有些撲朔迷離的街巷傳說。
聶小無的名聲卻已經遠震天涯，不僅江湖中盡人皆知，就連高官、貴胄和商賈們也耳熟能詳，後來更被編入了傳奇故事與樂府歌謠，以至於民間也漸漸無人不曉了。
如果魏帥知道了他要緝拿的竟然是聶小無，又會作何感想呢？
有一天我這麼問聶隱娘，她想了想道，也許會知難而退，就此罷手了吧。
我笑了。
她也微微一笑，繼而卻又皺起了眉頭。
我趕忙問，怎麼了？
聶隱娘說，聶小無也不是真能無敵天下的，隻怕我的對頭就要來了。
對頭還沒有來，王嫂先來了。
那天的掌燈時分，我們正一起坐在長廊的欄杆上，默默看著絢爛的雲霞一點點在黑暗中湮沒。
我其實並沒有看見她，也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卻忽然覺得一股銳利的涼意滲入後背。
就像一柄吹毛斷發的匕首從皮膚上幽幽滑過，那森森然的寒氣會讓人立刻毛發直立。
我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就看見了王嫂如鬼魅般悄然立在我們身後。
聶隱娘卻依然穩穩坐著，隻是輕聲問道，什麼事？
王嫂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聶隱娘的預感果然沒錯，在不自量力的第一撥應召者敗落之後，真正的對手才沉著地登場亮相了。
一個叫精精兒的人向魏帥承諾，不僅能帶回聶隱娘夫婦的人頭，還要順便取了劉昌裔的性命。
聶隱娘聽到這個名字就沉默了。
王嫂卻道，別怕，我這次就是來安排你們如何應對。
我們？我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嗎？
我有些不安，卻也有些興奮。
王嫂說，精精兒是當世劍俠中的奇才，有不少致命的殺著，但也有個致命的缺陷，就是極端愛財。
所以王嫂已經成功地買通了他，這次來的不過是精精兒的徒弟，本事還不到他的一成，簡直就是來送死，完全不足為懼。
事實上精精兒還養了許多這樣的徒弟，就是為了經常做這樣的交易。
這些徒弟們甚至也多少了解精精兒的底細，卻還是爭先恐後地投入他門下。
因為他是當今最有名的劍俠之一，也多少會教徒弟些真本事。
而且精精兒門下的徒弟很多，也不會個個都輪到去送死。
如果能僥幸不死，學得一招半技，再頂著精精兒的名頭，倒也不愁混不到飯吃。
所以他們都不怎麼想死，就算不幸被挑中了作炮灰時，往往也還要垂死掙紮，想盡辦法保全性命，有時候甚至不惜出賣精精兒。
精精兒也完全不在乎，因為誰也不能拿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