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初長成(1 / 3)

誰也阻不住時間的腳步,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轉眼便過去了六年。

楓溪鎮自然安平,崠城卻已重整,換了將,封了礦,卻也止不住人來人往。當年城碎也隻是讓這歲月多了些許昏暗,往昔亡者也隻是讓這世界少了些許安然。

來來去去,謂之常道。

楓溪鎮以東有山名伏山,雖不高,卻也觀得好山好水。山腳下有一竹林,竹林深處有一間不大不小的茅屋。烈日當頭,茅屋前,有一孩童正紮著馬步,穿著藍色練功服,觀其麵容,皮膚色若古銅,卻也長得俊俏。他臉上汗流不止,皺著眉,眯著眼,似是防著汗水流進眼裏,這般擠眉弄眼下,看起來卻稍顯滑稽。

隻見其雙手成掌,手心朝上立於腹前,與肩齊,雙腳外開,腳尖向前,膝蓋對前,背杆挺得直直。這馬步蹲得很低,因為在孩童的雙手掌心和兩條大腿上,皆各放一碗,頭上頂著一碗,五個碗都裝著水,隨著孩童的顫抖不時灑出。

他喉嚨咽了口水,隻覺口幹難受,嘴巴微動“清,清遠叔……半,半個時辰到了吧?”孩童此時隻是目視前方,渾身酸痛,開口聲音極低,生怕碗落而碎,因為掉一個碗就不能吃晚飯,再每掉一個繼罰半個時辰馬步,他今天已經吃不了飯了,可不想再罰一個又一個時辰,何況頂著烈日,那是煎熬。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彪形大漢,就是孩童所說的清遠叔了,大漢穿得卻是農服,滿身肌肉撐得衣服緊緊的,看起來非常別扭。聽得小子開口,大漢轉頭看向他左手邊的木桌,上麵放著一香爐,爐裏插著一炷香,這香卻是老頭子插的,說是讓他盯著,這香燒完是半個時辰,時間未到,那小子不許亂動,掉一個碗換一次香,這香爐已經換了三炷香了,再這樣下去,別說那小孩,就是換他來也堅持不了那麼久,因為時間越長,你掉得越多,循環往複。

“才燒一半……”這大漢便是往昔的崠城府將,李清遠,相貌沒變,比將六年前,區別就是當年穿的白銀甲,如今穿的務農裝,當然,還有現在的滿嘴胡茬,精氣神沒變,卻是多了股滄桑勁。

爐裏的那一炷香,的確才燒到一半。

“怎麼?趁老夫不在,想偷懶?”這聲音來自茅屋前的籬笆門處,隻見一個白須垂胸,一頭銀發的老者緩緩而來,身上穿的還是那一襲青色對襟大氅。正是水雲宗裏最閑散的人,雲遊四方的副宗主,沈九寒。隻見他右手拿著酒葫蘆,走到孩童麵前,仰頭便喝了一口,似是在刺激著小孩的喉嚨。

“老閻王。”孩童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是極為乖巧,開口道:“外孫哪敢偷懶?隻是覺得太苦了些。”這孩童竟是當年的嬰兒,陸遠山和沈欣玥的兒子,沈九寒的親外孫。沈老頭給他起的名字叫:陸陌離。這表麵乖巧激動的話音剛落,陸陌離頭上頂著的碗卻也摔落在地,啪嚓一聲,水濺,碗碎。

陸陌離要哭了,他已經再也堅持不住了,這一個又一個時辰什麼時候到頭?

隻是不知道這小家夥是不是繈褓中就已哭夠了還是怎麼的,從小就很少會哭,聽李清遠每當說起他父母的事,包括當年發生的慘事,他才會不禁淚下。剛學走路的時候,從石梯上摔倒卻是自己一點不覺疼似地嘻嘻笑著,不哭不鬧,這讓想去抱起安慰的李清遠伸手愣了半天,甚至懷疑這孩子是不是天生傻子。待得這孩子慢慢長大,李清遠才放心,這孩子一點不傻,還很是聰明伶俐。

“苦了些?苦就對了,不痛不癢就會像你雙親一樣任人宰割。螞蟻如何?被人類一腳就能踩死的弱者,可有時螞蟻會團結成軍,吃掉體型比它們自己大好幾倍的動物,這也是一種變強的體現,螞蟻尚且想要變強,人非螻蟻,你是否想要變強?這些最基本的東西你不練好,何來變強,何來報仇?那麼你是想繼續紮馬步呢?還是練弓步呢?還是去砍砍柴?還是玩點別的?”沈九寒還是那般麵無表情。